“要联系那位玛丽小姐吗？”尹丽莎小声问了一句。
　　玛丽小姐是他回国前不久认识的，因为她捡了颜逸东的皮夹，看了名片后，第二天亲自把钱夹送到公司来了。只是不巧的是颜逸东本人不在，是尹丽莎接待的她，尹丽莎替颜逸东感谢了她，可意外的是，那位玛丽小姐临走前不仅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还说了一句话，“那张照片上的人我认识，让他联系我吧。”
　　尹丽莎还记得当她转告完那位玛丽小姐留下的话时，颜逸东拿皮夹的手有些发抖。
　　尹丽莎将冲好的咖啡放在了颜逸东的办公桌上就出去了。
　　咖啡杯上面热气袅袅，浓浓的香味飘散在空中，颜逸东用手抚着额头，思潮起伏，手机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屏幕亮着的，通讯录上正好显示着玛丽那一栏，他仍然没有动，静静的坐在那里，脑子里却像刮起了狂风一样的不能平息。
　　起身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在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

　　他痛恨过去的自己，但又舍不得忘记过去的她，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听到医生说，“脸部伤级程度太大，只能通过整容手术来修复。”那一刻，他竟然有些高兴。
　　后来，在医生的手术刀下，彻底变成了另一张脸。经历了生死疼痛换来的一张脸，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并没有因此而忘掉过去的所有，反而只要看到这张脸，就会更容易想到过去，慢慢的，他不太喜欢看镜子里的自己，习惯在昏暗光线下看模糊的影子，越来越觉得从前就像是梦一场。只是梦里梦外他都忘不掉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像是刻在他心里的一个人。
　　直到那位玛丽小姐出现，他再一次知道了她的消息，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又找回来了一样的感觉，但他却在电话里听到了那样一句话，“白静雅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跟这位玛丽小姐说不熟，甚至连她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见过一次面，知道她也是中国人，并且她跟他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她乐意帮他，并不完全是为了他，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终于，他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玛丽像是知道他要打来电话似的，很快就接通了。

　　“你回国了？”
　　“是的。”
　　“因为她？”
　　“我现在联系不上她了。”颜逸东没有直接回答。
　　“上次我问你到底是她什么人，你还没说就挂了电话。”
　　颜逸东一愣，顿了一下，道：“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那我也没必要告诉你她的情况。”
　　“这样吧，你先联系上她，我再告你我是谁。”
　　“还有一点，我得提出来，这件事只针对私人情感，不要涉及任何公事。”
　　“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后，心情也没有好很多，他讨厌跟任何人谈条件，更何况是关于白静雅。
　　他只好再一次的把皮夹打开，拿出那张普通的生活照片，学生打扮的白静雅笑容里带着一点点稚气，他小心的把照片取出来，生怕弄破了，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的小心翼翼。
　　看着笑容灿烂的白静雅，颜逸东心里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有些疼。

　　如今，我到底是他什么人？
　　得知女儿要回家，并且还要带男朋友一块回来，通完电话后，白文泽和妻子吕晓萍便开始忙活起来，家具地板被擦发亮，又给阳台上的花草重新喷了一遍水，细密的小水珠晶莹透亮，虽是寒冬但这几盆花草依然格外青翠。
　　家里家外都收拾完后，两人又去了一趟菜场，高高兴兴提了两大袋子菜和水果回来，路上遇到街坊打招呼时，掩饰不住喜悦的心情。
　　这五年来，静雅从来不提找对象的事情，虽然有人登门介绍，但她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白文泽和吕晓萍只好顾面子嘴上说不着急，其实心里早就快要着急上火了。这下好了，女儿终于开窍了，夫妻俩边在厨房里忙活，边谈论人品与性格的重要性。
　　一路上还算顺利，下午三点，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顾云凡先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再等静雅醒来。他隔着车窗环顾四周，虽然只是县城，城市建设却一点也不差，弯延的老街道上除了几片枯黄的树叶外打扫得十分干净，路两侧是高高的白桦树，树干修直洁白，金黄色的三角叶片在风里摆动着。步行道路边开满了粉白色的山茶花，每隔几米会有一把大长椅，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不算多，这里一点也没有大城市的那种拥挤和忙碌。眼下，元旦快要到了，街道两边的小店铺也装饰出浓浓的新年气象。顾云凡觉得眼前就像是一副冬日美景的油画，这段时间的疲惫也瞬间消失无影。

　　静雅终于睡醒了，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才知道已经到了。
　　顾云凡见她醒了，便轻声说：“你们这真好。”
　　静雅刚刚醒来，晕晕沉沉的也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冬日的阳光下，看着那浅浅的酒窝，顾云凡又说了一句：“有你在更好。”
　　等从车里走出来后，静雅才真正觉得轻松了，她深吸一口气，虽是一腔寒冷的空气，但这熟悉的气息足已让她心中温暖。

　　静雅家在这座小区住了十多年，跟街坊邻居的关系相处得也很好，静雅一跨进小区的大门，马上就有人主动与她打招呼，静雅一只手拿着那束白色的铃兰，另一只手替顾云凡提了两个袋子。表面看上去还算神情自若，但心里却有些别扭。她能猜到，那些人的目光多半是落在了她身后，顾云凡抱着一大摞礼品，这样的场面他很少碰到。也只好礼貌的一一给人回笑脸。静雅觉得脸上滚烫烫的，走了十几年的路，这一刻实在觉得好漫长。

　　还好，总算是到家了，一开门就有一阵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顾云凡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静雅放下手里的花和袋子，便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白文泽和吕晓萍立刻出现在了眼前，静雅立刻软软的扑到吕晓萍怀里，撒娇的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想我。”
　　吕晓萍手里油乎乎的，只好举着手一脸宠溺又拖着长长的尾音说：“想！”
　　“爸爸今天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白文泽在一旁看着母女俩，眼里也全是幸福。
　　“叔叔，阿姨好！”顾云凡放好手上的东西，走过来打了一声招呼。
　　白文泽和吕晓萍几乎同时转过头来，一位衣着讲究长相也很不错的小伙子站在门口，在他身边放着好些贵重的礼品，吕晓萍用胳膊示意静雅站好，夫妻两这才为刚才的失礼有些不好意思，同时热情的回了一句：“好好，你好，过来坐。”

　　日期：2019-09-18 07: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