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侧翼,比起两军正面突击更加容易,虽然戎人军阵侧翼比正面稍厚,层数更多,但更加没有防备,难以阻止抵抗,也更容易突破。
连续不停的血肉相撞声,高速飞奔的战马,能将停留在马前的任何物体撞飞。汉军锋矢的骑军长枪,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没人能阻挡浑身充满无限力量的大汉兵卒,所有能被够到的敌人,都被斩落马下。
排山倒海的第三次冲锋,从侧面将戎人第三阵一切两半。斩落的是戎人头颅,斩掉的是戎人信心。颜子卿不知道,炎狼骑军的溃散对戎人来说是致命的,就像帅旗被夺一样,在四千普通戎骑心中,炎狼的存在就等于战无不胜、无所畏惧,一旦被数量相差不大的骑军击破,对心灵造成的创伤不可想象。
三击三破,戎人心中最后到防线被击破,剩下两个戎人军阵出现真真波动,若不是千夫长拼死强压,恐怕早就作鸟兽散。但他们能弹圧手下军阵,弹圧不住已经溃散的军阵。
“赶他们冲阵!——”第三军阵被击破后,溃散戎人只能朝汉军相反方向冲去——背后的第四个戎人军阵,他们条件反射下,渴望回归自己人的军阵。
“放箭!”第四阵千夫长咬牙之下,只能放箭。然而没什么用,因为隔得太近,放箭也只能射死百余人,剩下的几百人顶着箭雨,还是冲进第四阵,彻底搅乱第四阵阵型。
“混蛋!”第四阵千户长知道大势已去。有这么不怕死的精神,干嘛不去冲击汉军,朝自己军阵冲击这么猛!?
“冲!——杀”冉八几乎没耗费半点力气就冲进第四阵侧翼,因为面前全是溃逃戎骑,根本无需付出多大牺牲就冲进这第四阵,根本无需惨烈搏杀,只要赶着那些溃逃戎骑朝前,第四阵自然就破。
“撤退!——”再无犹豫,戎军主帅那边响起撤退号角,一声声凄厉悠长的号角,响彻在娄烦城下。
但是,撤退也不是那么好退的。
“八卦阵!——”颜子卿帅军击破四阵之后,掉头回望。第五戎阵甚至打都没打就朝北方退去,其他溃散的戎骑亦是如此,妄想逃出追杀。
“随我冲击!——”五行阵出现后,颜子卿感觉八卦阵能近乎一直开下去,即便刚才接连用六合阵冲阵,耗费部分体力,至少也能坚持到天黑。朝着戎人最密集处,大汉洪流朝北滚滚追去。
“这些是戎人?这些是炎狼军?他们攻了四天城?”武正安揉揉双眼,仿佛眼里看到都是假的。全城幸存兵卒和百姓也不敢置信,城下这群还是四天来残忍如狼的戎族铁骑?还是气势如虎的草原大军?在刚才的大汉骑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我们全都看错了?
“万胜!——万胜!——”直到城头有人发生呼喊,众人才想起呼喊助威,可为首的汉军援军已经飞速朝北,只留下血流漂杵和满目疮痍,还有近乎九成的戎人尸体。
“缺月公子,请!——”武正安坐在主位,端起酒杯,面朝颜子卿小揖一下,以示尊敬。单大、单二、冉八等人坐在颜子卿客位下首;县丞、主薄、县尉、典吏等人在武正安下首作陪。
“缺月公子!”颜子卿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只有在世家望族之间才会互称公子,天下七望甚至一些府望嫡系子弟,通常喜欢取个公子名号方便别人称呼,当然也有名动天下者,是别人所取,但颜子卿这个都不是。
据说颜母多年未曾有出,一晚梦游仙境,见到一缺月如流星般坠入腹中,大惊梦醒后感觉感觉身体不适,请郎中掐脉竟有了颜子卿,故颜子卿“缺月公子”名号由此而来,但离开云州后在无人叫过,今日遇到梦州伍家武正安才有此一说。
颜子卿看着气度沉稳的武正安,不由得暗暗点头,也感觉很惋惜。武正安在白日一战中的表现,有目共睹,且至今带着刀伤陪宴众人,武家不愧是千年豪门。
梦州武家,三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家,曾出了云梦大陆唯一千古女帝武明空的七望世家。曾一统天下乱世,论影响丝毫不亚于颜家甚至李家。武家在梦州也是传承千年,三百年前出现一绝代骄子,以女扮男装之身先一统南方,后率天下群雄横扫河北,北逐狄戎立下不世之功,建立武周。
可惜毕竟是女儿之身。武周传承四代女皇,百年之后被女皇夫婿,亲王李隆继,后世的大汉太祖黄袍加身篡周立汉。随后李隆继酒杯释兵权,由此周灭汉继。如此得位不正,李汉原本不过三代就可能族亡国灭,但李隆继之子中也出了个绝世人物,蜀州李家传承千年的气运所集:燕王李少白。
燕王封地正是如今国都,随后做下四件事彻底巩固大汉政权,延续至今。一是发动靖难之役,既重塑正统地位,又震慑天下世家;二是迁都神京,把国都由如今云州州治云中城迁往北方神京,从此后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三是北逐狄戎,把狄戎赶出金江以北,收复燕云十六州,设天云关镇守东北,设三阳关镇守西北,由此得北方安宁;四是派东厂提督太监马三保,七征东瀛倭奴,使其两百年不敢犯境。
李武两家永不联姻已成为两家铁律,梦州武家和李家两百年恩怨并由此开启。若不是一代女帝北驱狄戎、若不是顾忌名声、若不是李家身上流着一半武家血、若不是武家在梦州根深蒂固、若不是其他世家扯后腿,也许已经没有武家流传于世。即便如此,李汉传承两百年,但凡武家子弟没有一人能官至一品,通常官至知府便是极限。
武正安这样的子弟,无需太多,每代只需几人便能撑起家族繁荣,世家的积累何其深厚!
颜子卿感慨武正安,武正安心中何尝也不是再感慨。
天之骄子,不管何时何地,不管遇到何等困境,都会发光。颜子卿在云州之时,名声或有虚托;但自到凉州之后,立下的赫赫战功可绝不虚假,方鸣石公布的“换血术”、“地道战法”和只有耳闻的沙盘之术可绝无虚假。
光凭今日:三千战五千一气而破,追敌三十里取四千首级,俘获战马五千,铠甲弯刀无数。这等战功——立下之后颜子卿竟无半分得色,面色如常、气度依然。听说半年前的朔方城一战,趁夜偷袭戎军大营,两千破五万,取得一万首级……
一样的风采绝伦,一样的才华盖世,武家当代“公子”和眼前这位一比……眼前这位已经气如沉渊,具有名将气概,而家中那位,如今还在……不知几年之后,科举场上,又能撞出何等精彩?
“此战收获留一千首级,三千战马与武兄,其他武器皮甲武兄帮我处理了,折成银钱给我”颜子卿一句话让武正安大受感动。首级一千是正常,毕竟娄烦县守城有功;三千战马情谊就重了。娄烦守城,虽然乡绅俱都出资支援,可那是杯水车薪;战死的兵丁还好说,朝廷有抚恤,义务守城的乡民怎么办?
三千战马颜子卿卖不出去,武正安也不能卖,但制度总是有漏洞钻的。以各种理由落到战死士卒、乡民家中,连朝廷也不可能深究。三千战马卖与马贩,一匹能卖出纹银百两,所得钱粮救不回丈夫、儿子、父亲,但至少能给流血流泪的家庭少许安慰。一句话,三十万两银子送出,颜家子好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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