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咽了一口唾沫，用手电筒照了照袁依萍的去路。已经走远了，他看到一个苗条的背影。大街上无人，乡村的夜，静谧安详。有谁知道静谧安详之中，又有多少骚动与激情？年轻人大部分都出去了，剩下老人妇女，留守，守望每年的一个季节孩子们候鸟一样的归来，也只有像袁依萍这样的家庭，没有生活的压力，可以再村子里等待，等待一个钟意人的出现，然后嫁了。
　　坐公交车到开城，常青没有直接到琪雅家的厂子，而是到了书店，在琪雅家里憋了这么长时间，这一次多买了书，趁着有时间，好好充充电。
　　买了一包书，沉甸甸的，然后到琪雅家的厂子，看门老头警惕的看着常青，不住的盘问。
　　“我以前要过这里，送樱桃，见过你。”常青说。

　　老头仔细的端详常青，终于记起，说道：‘怪不得见你面熟，你要见老板，她在二楼，你上去吧。’
　　往办公楼上走，一眼瞥见厂里的生产区，见一张白色的封条，斜着贴在大门上，上面两个红陀螺很耀眼，厂区被封了，这是常青的第一想法。厂区封了，就不能生产了，看来厂里麻烦真的不少。
　　上了二楼，不见人影，楼梯上落满了灰尘，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
　　见一间挂着总经理的门牌的房间，常青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磁性的女声，一听就是雪姨。
　　推开门，雪姨见到常青，疲惫的脸上现出惊喜。“你来了。”
　　“来了，早就来了，刚才去市里转了一圈，买了一些书。”常青把沉甸甸的书籍放下，说道。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雪姨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常青没有说话，掏出身份证递过去。
　　雪姨接了。
　　“常青，前天晚上我都给你说了，今天你看到了，厂区被封了，这时候叫你当法人，以后的事情很难意料，你要有准备，现在后悔来得及。我不想害你。”
　　“我知道，雪姨，我都考虑。你要办啥手续，需要啥资料我提供。”常青说道。
　　“那好，谢谢你常青，这里的几个表你签一下字。”
　　常青在雪姨递过的表格上龙飞凤舞的签了，看都没有细看。
　　“好，一会儿我和罗总去市里办一下相关的手续，你先回家里，一会儿有人和你一起回去，你以后不光要照顾琪雅，还要打理一些厂里的事，因此，我就从劳务市场找了一个小姑娘，让她帮助你一起照顾琪雅。”她说道。
　　“雪姨，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你说。”雪姨狐疑的看着常青，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有啥过分的要求。
　　“就是这次回家，姐夫帮人打工的时候不小心碾到了隔壁，需要赶紧手术，要不就得截肢，甚至有生命危险。我就是想着是不是先把我一年的工资发了。”常青想着就三万块钱，不会有问题的。
　　雪姨的脸色立即荫暗了一些。

　　“常青，我给你交一个底，公司的账户封了，账户上本来就没有多少钱，封了就封了吧。公司没有流动资金了。你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能不管，这里是我以前的私房钱，两万块，你们先用着。”雪姨从身后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两叠钱递给常青。
　　常青木然的接住。心里想，原来以为遇见了一个土豪，想不到是这样，三万块都拿不出来。
　　“这是前年琪雅爸爸去缅甸，给我买了一个手镯，当时几万块，你拿上，到懂行的人那里卖了吧，换了钱赶紧给你姐夫看病。”雪姨说着，从白皙的手上取下一个翠绿的手镯，递给常青。
　　常青愣了，雪姨完全可以拒绝常青的要求的，因为常青的法人一天都没有当，给钱已经不错了，何况是两万，一年薪水的大部。
　　“不，不，雪姨，这两万先用着，我再让家里人想想办法。”常青连忙推辞。
　　雪姨没有强求，收回了玉镯。
　　“你去隔壁叫一下罗总，他是负责销售的厂长，也是公司的副总，是和琪雅爸爸一起玩大的朋友。他和琪雅爸爸一起建起来这个厂子，是元老。以后你厂子里有不懂的事情也可以问他。你把他叫来，你们见一个面，一会儿我和他一起去办手续。”雪姨说。
　　常青出来，敲了敲隔壁的房间，一个干瘦的男人出来了。
　　“你找谁？”干瘦男子问道，嘴里露出一颗黄腾腾的金牙。
　　“雪姨叫您。”常青说。
　　进到屋里，雪姨说：‘罗总，这个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男孩，是一个大学生，前一段时间照顾琪雅，人很实在。’
　　“哦，欢迎，欢迎。”罗总站起身，给常青握了握手。常青看到他脸上一副不屑，嘲讽和蔑视。是的，自己这时候来就是替罪的。哪有什么尊严？
　　“这样，你和张娜先回去，就是刚找的那个保姆。我和罗总去办手续。走吧。”雪姨说道。
　　下楼，常青看到大门口一个小姑娘站着。身边一个边角发毛的皮箱。
　　“你是张娜？”常青问道。
　　“是。”
　　“跟我走吧，雪姨叫我带你回去。”
　　张娜顺从的跟着常青出了厂子，来到路边，不一会儿，一辆过路的三轮车来了，常青叫住，两人上了三轮车。把两万块钱寄给老爹，然后就回琪雅的老家。
　　“你是从劳务市场里来的？”三轮车上，常青问道。
　　“嗯。”张娜回答。
　　“今年多大了？”
　　“十八。”

　　“家是哪里的？”
　　‘郊县的。’
　　“啥学毕业？”
　　“初中。”
　　“以前做过保姆吗？”

　　张娜摇摇头、看来是一个生瓜，要手把手的教。
　　“大哥，做保姆累吗？”
　　“你要觉得累就累，觉得不累就不累。”常青说。
　　“你怕累？”
　　“不怕。”

　　“那就好，只要不怕累。干什么都会干好。”
　　张娜点点头。
　　“大哥，你是卖书的吗？”
　　常青笑笑，说道：‘不是，自己看的。’
　　“你就看这么多书 ”
　　“是，你要是想看也可以看。”
　　回到了家，见老爷爷在院子里坐。看见常青进来了，露出一丝笑容。
　　琪雅的房子里乱糟糟的，显然，雪姨没有认真的收拾。
　　“张娜，你过来。我给你说这里的活。每天早上打扫院子，做饭，老爷爷的饭就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就可以了。然后给她喂药，擦身子，按摩。大致就这些。你会吧？”
　　张娜点点头又摇摇头。
　　“哪里不会？”
　　“我不会按摩。”张娜看着躺在库上的琪雅，有点害怕的说。
　　“不要怕，她是一个病人，以前很漂亮的，现在没有了感觉，植物人，听说过吧？”
　　“听说过，她不会说话不会动吗？”张娜天真的说。
　　“会动会说话还叫植物人？”
　　“咋按摩？”
　　“来，我教你。”常青坐在琪雅的库前，慢慢的按。

　　张娜认真的看着。“大哥，以前都是你给她按摩吗？”
　　“那多不好意思，她是女的。”
　　“你知道医院里，有男妇科医生吗？”
　　“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医院里有名的妇科医生都是男的，你以后看病生孩子说不定就是一个男医生接生。现在我们就是医生，她是病人，不分男女，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