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里去呢？在路上晃悠的小宫失去了方向了。走远是不可能的，随时都有用车的可能性，回家没意思，到车队和那些同行下棋甩扑克也没劲，还是上网去。小宫老婆在监狱自来水厂上班，两个工人为了购买城里的房子，拼了老命地节约，添置电脑是若干年后的计划了，小宫想上网就去机关大楼。到哪儿上网呢？走近机关大楼，小宫望着进出人头频繁的楼洞，踌躇了。

　　小宫是工人身份，可在丨警丨察堆里也有不少的哥们，其中不乏有一定权利的中层干部，如服装总厂亚教导员、安全科毛科长等。平时上网，他喜欢钻到毛科长办公室。毛科长呢，一般都很客气地让开电脑，让小宫尽兴地玩。对，到毛科长办公室去。小宫、打定主意迈开步伐上楼。
　　“六子，出车啊？”在服装总厂某监区担任副教导员的四哥正从楼下往下走，问小宫。
　　“啊，四哥，我有事。”小宫让开四哥，上了二楼，走过监狱办公室门口时，殷主任叫住了他：“小宫，你进来一下。”小宫摸了摸脑瓜子，走进去，问：“殷主任，有事吗？”
　　“你，把门关上。”殷主任示意小宫。
　　“哦。”小宫顺手带上了门。

　　“刁监心情不好，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殷主任抛了一支香烟给小宫，问道。
　　昨天出监狱时，老刁是沉着脸上车的，至于为什么，小宫也不知道，一路小心地伺候。一把手心情不好，办公室主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却问司机，这可为难了小宫了。他挠起了头了，迷惑地望着桌子对面的殷主任，半天，才慢吞吞地说：“不知道。”
　　“这样啊，为了我们的监狱事业，为了刁监健康，我拜托老弟你费点神一路照顾好刁监。”殷主任郑重其事地说道，从抽屉里摸出两包红中华香烟，扔给小宫。
　　这么肉麻？你这拍马屁的话该说给老刁听啊，说给我听，不是白搭吗？小宫狡黠地笑着，推着香烟，说：“殷主任，你交代的任务我会尽力完成的。”
　　“香烟你拿着。”殷主任将香烟又推到小宫手边，说，“刁监有什么的，你可以随时向我汇报。我的电话你是知道的。”

　　“嗯？”什么意思？你是即时了解老刁的心情变化？还是及时掌握老刁的动态？随便怎么说，我小宫成了你安插在老刁身边的密探？好个殷主任，你真不简单啊！小宫笑着说，“啊，主任，我知道。”
　　“好，好。你去吧，我还有事忙呢。”殷主任说道。
　　“主任，我走了啊。”小宫揣上香烟谦卑地出了主任的门，又昂首走进了毛科长办公室。
　　“小宫，有空？”毛科长正拿着对讲机要出门，问。
　　“想上网。”小宫说，“毛科出去？”
　　“到监区去一下。”毛科长回头看了一眼电脑，说，“你上吧。”

　　“你忙。我上会就走。”小宫不客气地自己坐上了科长的椅子。
　　打开QQ，贵妃醉酒的信息稍后而至：“想你……”她留了一个手机号码。小宫欣欣若狂，忙不迭地掏出手机记录，此时，一个电话进来，“妈的，干什么啊？”小宫嘟囔着，接了电话，“队长啊，有什么指示？啊，开会？哦，我马上到。”小宫留恋地望着QQ，想了想，也将自己的号码留了下，依依不舍地去了车队。在黑压压满是烟雾的屋子里，队长在烟雾中装模做样地反复唠叨的除了安全还是安全。小宫抽着队长散发的香烟歪着头望着华政委的司机小贾，对队长婆娘的碎嘴一句也没听进去。刚宣布散会，小宫迫不及待地走出去透了气，拉住小贾，说：“哥们，下盘棋去。”小贾应着，俩人准备到另一房间，队长叫唤：“小宫，来一下。”“又有什么事啊？”小宫瞟了屁股后头的队长一眼，回头对小贾说，“等我啊。”

　　“小宫啊，殷主任问我，你有没有怠慢刁监。”队长问。
　　“我怠慢刁监？我要不要吃饭啊？”小宫瞪大了眼睛，问。
　　“我也纳闷呢，服务出一点差池，就得滚蛋，小宫是多聪明的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队长似乎是自言自语。
　　“如果我没服侍好，刁监自会跟殷主任说的，还用问你？”小宫说，“不过啊，刁监昨天下午心情是不好。至于为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蛔虫。”
　　“只要你没出错，刁监心情不好就不关我们小车队的事。”队长说。
　　小宫出了队长办公室，犯了嘀咕了：刁监咳嗽一下，下面的人就像得了大病，害得我两次被找去谈话，你们真的以为我是贴身保镖和总管？殷主任，你向我了解情况时怎么没直接问我呢？哦，当面和气，背后打探，你真阴！小贾在隔壁房间喊：“小宫，下棋。”“不下了。”小宫扔了一句就走出了车队大院。
　　“哎，小宫，是不是队长训你了？”小贾追出大院问道。
　　“只要我服务好了，领导心情好不好关我鸟事啊！”小宫说，“主任和队长想关心领导，自己去问啊。”
　　“奇怪了，老刁心情不好，华政委今天早上放我鸽子是不是心情也不好？”小贾问。

　　“你开的车，你应该比我清楚啊。不过，老哥我提醒你，别这么说领导。”小宫心想，我可比你幸运多啦，老刁从未放过我鸽子。
　　“呸，呸，我说话没注意。还是老哥比我老成。”小贾赶紧说道，“中午我请你吃饭，给面子啊？”
　　“好啊。”小宫兴奋地说道，“现在是……十点，离吃饭还有段时间呢，我等你电话啊！”
　　小宫就近晃悠到服装厂办公楼。亚教导员不在，却遥控安排人让小宫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浏览了会新闻，又上了QQ。可惜没有在线的好友，他又惦记着贵妃醉酒，顺手操起了亚教导员的座机，“喂，是贵妃醉酒吗？我是……”贵妃醉酒的声音相当的悦耳，对他热情似火。小宫喜形于色，抱着话机恭维对方，两个人一来一往，小宫忘情转动椅子，竟背着办公桌。隐约间，小宫听到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他以为是亚教导员进来，便想终结与贵妃醉酒的初次电话。

　　“再说会儿嘛，我托你的事还没说呢。”贵妃醉酒说。
　　“我有事，等会吧。再见！”小宫转过身伸手挂电话。
　　“小宫，你到这儿干什么啊？”来人的声音很冷。
　　“啊……华政委。”小宫听着不是亚教导员的声音，哆嗦了一下，便抬头望去，大吃一惊，嗫嚅，“我……”
　　“你，去吧。”华政委气宇轩昂冷峻地说道。

　　“哦，您坐。”小宫慌不择路地滚离亚教导员的办公室。
　　“什么事这么慌张？”满头是汗的亚教导员问从楼上冲下的小宫，“小宫，看到华政委了？”
　　小宫说：“啊，亚教，他在你办公室呢。”
　　“你被发现了？”亚教导员警觉地问。
　　“嗯，打你电话时被看到了。不会影响你吧。”小宫说。

　　“啊……”亚教导员撂下小宫噔噔地上楼。
　　“哎！”小宫猛然想起一件事，追过去说道，“亚教，QQ还挂着呢，你帮我下线啊。”
　　“知道了。”亚教导员头也不回地答道。
　　小宫走下楼底回头仰望，走到办公室前，亚教导员停止了急匆匆的脚步，摸了把额头汗，整理了警服才推门进去。
　　这个华政委原是司法厅干部处长，去年年初被委任监狱丨党丨委副书记、政委的，说是下来锻炼的，今年才三十五岁。平时，他不苟言笑，部属对他摸不到一点底，是敬畏三分。中午，在饭店小包间里，在与小贾等着点菜时，小宫便问起小贾：“你说，华政委这人好不好伺候啊？”

　　小贾说：“别看华政委比你小几岁，城府可深着呢。坐在车里，一声不吭，连电话都很少打，我是提着心开着车。”
　　小宫说：“这么阴？提心吊胆也开不好车啊！”
　　小贾说：“怎么不是？我琢磨着换个主呢。”
　　小宫问：“你想打退堂鼓？队长同意，殷主任也不会同意的。”
　　小贾说：“难道等华政委不满意了，再换？那不是迟了吗？”

　　小宫说：“也是啊！你要是真想换主，早点提，否则，被华政委一脚踢了，谁也不敢要你服侍，到那时，你就没车开了。”
　　小贾叹了一口气，说道：“给上司开车，外人看得风光，自己受气。”
　　小宫警惕地望了望门口，小声地说：“给老爷开车，谁不受气啊？再次提醒你，说话当心点。”
　　“是，是，瞧我这张快嘴，该打！”小贾轻轻地拍了自己脸蛋一下，说道。
　　“看来啊，我比你幸运一点。老刁这人对下人还算客气的。”小宫说。

　　“不说了啊，再说，我要喝酒了。”小贾垂头丧气地说道。
　　“千万别喝酒，啤酒都别碰，让华政委发现你喝了酒，你的日子更不好过。”小宫说。
　　“喝一杯，中午睡一觉，到下班的时候，早没了。说不定今晚华政委还不回去呢。”小贾回头对老板娘说，“来一小盆的龙虾，两盘小炒，两瓶啤酒。”
　　小贾执意要喝，小宫没去多嘴，两个人喝了两瓶啤酒，吃得满嘴鲜辣，各自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