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娃真TM跟他老婆一样，是个好老师。我跟着他短短几天，就学到了别人五十年也学不到的地板销售知识。比方说，推销强化复合木地板，不能把抗磨转数夸张的太厉害，现在国内能达到一万转以上的复合地板基本上是绝种的，所以对外你只能说你卖的地板只有一万八千转，就得太高了就是侮辱人家买家的智商。又比方说，如果买家要你拿出质量检测报告，你一定要给他看送检报告或者委托检测报告，千万不能一不小心拿错了，把抽样检测报告拿给人家看。因为送检报告和委托检测报告都是厂家精选细选质量优良上乘的地板送到检测部门去检测的，代表了地板的真正质量，而抽样检测报告，是随便从众多地板里瞎抽几块就检测的，那不科学，不能作数的。如果不小心把报告拿错了，是对买家极大的不负责任。

　　还有啊，现在什么都讲究牌子，什么都讲究来头。所以为了尊重消费者的这种喜好，你必须想方设法让你卖的地板有牌子，有来头，比如说什么“政府采购指定品牌”啦、“通过美国WC公司ISO9001国际质量体系认证”啦，等等，你管他是不是真的政府采购，反正咱又没说明是哪家政府采购的，致于那WC公司，瞎编你还不会么？咱做了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让买家更有面子？

　　这推销之道，真TM博大精深，要不是有丑娃这么一个诲人不倦的天才引路人，我怕我这辈子都别想入门。丑娃说，只要是搞推销，无论推销啥，其实原理都和推销地板差不多，大到推销导弹原子丨弹丨，小到推销老鼠夹子创可贴，都是一样一样滴。总之呢，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这话，还挺文化滴。不过跟我看过的《红楼梦》上写的不大一样。


日期：2009-07-31　12:29:55

　　十三、无极璇宫
　　几天后，丑娃忽然兴冲冲地对我说，“老班，咱俩要发达了！”
　　“咋了，你中了五百万，准备分我一半？”
　　“你知道虎皮路那几排廉租房不？”
　　“跟我有啥关系，又不廉租给我。”
　　“你呀，搞推销搞了这么长时间，白搞了！”丑娃似乎对我很失望。

　　“咋了，你准备去推销那廉租房啊？那是违法的，我可不干。”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哎，”丑娃对我更加失望了，“你知道那里要用多少地板？”
　　对啊，这老推销和我这小推销就是不一样，见到鸡就能想到买鸡笼，见到狗就能想到卖狗绳。
　　“我去年认识一个当官的，市楼房局地板科科长。”丑娃路子还挺野，居然认识当官的，“那些廉租房选地板的事，就由他负责。昨天我打电话给他，他说可以跟我聊聊。”
　　“不就是聊聊么，人家又没说一定要从你这买地板。”聊聊就能聊成功了，那我整天找人瞎聊去。

　　“聊聊就是机会啊，只有我们把工作做好了，就有机会。”丑娃十分耐心地循循善诱。
　　“把工作做好？咱卖的地板有几块是真的？咋把工作做好？”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当了这么多年记者，连什么是做工作都不知道？”NND，还真当我傻瓜啊，做工作就是搞关系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年头，搞关系是最最重要的工作，只要关系能搞好，工作就一定能做好，所以搞关系是最高境界的做工作，做工作呢，又是搞关系最端庄的说法。但是做工作是要有投入的啊。
　　“要把这工作做好，你估计得多大投入啊？千万不要搞得最后工作没做成，鸡飞了，蛋打了，我这万元户也变穷光蛋了。”
　　“就是请人家吃吃饭、喝喝茶、唱唱歌、洗洗澡啥的，估计要不了多少钱。咱俩一人一半，等成功了，提成咱俩对半分。”也是，吃吃饭、喝喝茶、唱唱歌、洗洗澡能要多少钱呢，这都是人类的基本需求，人是最容易满足的动物。

　　我想想，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票子套不到廉租房啊，干吧。做大生意，就要有大魄力。

日期：2009-07-31　19:09:25

　　地板科长很给面子，居然被丑娃给约来了。丑娃很精明，故意把时间选在了晚上，这样喝喝茶的环节就能省去了。
　　先进行第一项，吃吃饭。人家科长大人是上了级别的，选一般的小饭馆肯定不行，会玷辱人家的身份，大餐馆呢，像鲍翅王那样的，咱请不起啊，就选不大不小的，虎皮路上就有一家，海王宫，主营海鲜，有鲍鱼，个不大，有鱼翅，量不多，酒水嘛，年轻一点儿的茅台，这样算下来，三个人四千块搞定。人家地板科长吃倒是吃了，吃了不少，喝也喝了，喝得挺多，但表情不太满意，档次还是有点儿低。没办法，咱生意做得小啊，等以后生意做大了，再请你吃大鲍鱼，喝老茅台。

　　再进行第二项，唱唱歌。唱歌关键是要有内容。几个老男人跑到歌厅里抱着麦克风扯着嗓子乱吼一通，那是有病。得请几个姑娘来陪陪，中国传统文化不都讲究个阴阳调和么。咱不能不尊重文化传统。我五音不全，这方面没经验，丑娃好像比我有经验，去花柳路咪咪艳吧，他说。地板科长没反对。进了练歌房，招呼一声，姑娘排成排。丑娃瞅着人家地板科长，科长大人的眼睛落在了哪个姑娘身上，他就上前把那个姑娘拖出来，塞进科长大人的怀里。然后呢，随便挑一个，给我，再随便挑一个，自己留着。他事先就叮嘱过我，不要装得自己很那个，太那个了就会跟人家科长大人产生距离。有距离人家还能放心把生意交给你做？他这叮嘱根本就是多余的，我TM有那么正经？科长大人动听地演唱了一首《花儿为什么那样那样滴红》，一边唱一边紧紧地搂着人家姑娘，向她近距离地传授歌唱技巧。一曲结束，丑娃扯着嗓子献唱，科长大人抱着姑娘练跳舞，这时候两只手都有空了，就在人家姑娘身上到处测温度，隔着衣服测不准啊，就伸进衣服里去测。人家姑娘见他那么随和，高兴地哇里哇拉滴。歌唱完了，科长大人有了点兴致，但也算不上高兴，毕竟这歌厅档次也不够高，连酒水带姑娘花得还不到三千块。


日期：2009-07-31　19:10:22

　　然后进行最后一项，洗洗澡。洗澡的地方越偏越好。其一，地方偏地价低，浴室可以建大点，洗澡就可以把四肢都摊开，完全放松；其二，免得出门遇到老婆孩子，否则老婆孩子问，家里洗澡水都为你准备好了，你跑这来洗什么澡啊，怎么回答？洗澡的最终目的就是放放松，就得按按摩罗。按摩这活得姑娘来做，男人手太重，谁受得了啊。地点丑娃早想好了，西城区外三百里莎莎洗浴中心。还是姑娘排成排，还是丑娃瞅着人家科长大人的眼神帮他选姑娘。和在歌厅不同，洗澡是极为私人的事情，一人一个小包间。为我服务的那姑娘关上门就准备脱衣服，我连忙说，姑娘，别，咱一起谈谈文学吧。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特正经，我TM正心疼我牺牲的那些钱呢，那都是我TM一滴血一滴汗辛辛苦苦挣来的，能不心疼吗。这心一疼，就再没心思做这事了。咱是文学青年，谈谈文学放放松也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扒着门缝往外看，瞅着科长大人洗完澡出门来了，就跟着开门出去。就是丑娃教我的。可有学问了。出去得太早，人家科长大人一看，这小子没进去啊，和我不是一条心，得，有距离了。出去的太晚，伤人家科长大人自尊不说，还让人家科长大人久等，怎么得了？最好出门时间和科长大人前后相差不过三秒，大家相逢呵呵一笑，心领神会，距离就拉近了，工作就有可能做好了。

　　出门，下楼，结帐，三千块又没了。
　　科长大人又唱歌又洗澡的，太累，这会儿酒劲儿就上来了，走路有点忽忽悠悠。丑娃奔上前去稳稳地扶住他老人家，老人家重重地拍了拍丑娃的背，“小子，看不起我吧，我TM要是局长，还跟你们这两小瘪三到这种烂地方来受罪？我TM早去无极璇宫潇洒去了，那里吃饭、喝酒、唱歌、洗澡、玩女人，哪一样不是最好的？一个地方全解决，还用这样折腾来折腾去？”

　　我和丑娃都愣住了。牺牲的钱不会真的打水漂吧？担心归担心，丑娃还是把准备好的那张五千块的购物卡塞进了地板科长的口袋。送卡是礼物，送钱呢，那是行贿。
　　我们打车把地板科长送回家后，收兵回营。路上两个人心情都不大好。
　　“你见多识广，无极璇宫知道在哪不？”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丑娃摇头。
　　“洗澡你是真洗了？”我问。“你没真洗？”丑娃反问。算了，我TM不问了。

日期：2009-07-31　21:1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