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头一跳,突然从眼前这血红色的花朵里发出阵阵骇人的尖叫,接着从花蕊的地方突然伸出无数只细细麻麻的手臂,而且每只手臂上都有无数只数不清的细长手指,不断朝我靠近,来势汹汹。
我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忘记了尖叫,只顾着一味往后避退,却还是躲闪不及,这些奇怪血手的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便被它们给抓住了,他们抓住我之后就死死缠了上来。
首先是身体,接着是脸颊,我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呼吸系统都受到了阻滞,铺天盖地的黑暗向我袭来,浓浓的窒息感萦绕在心头,渐而包裹我的全身,挥之不去。
我就这么拼命挣扎着,靠着最后的几丝理智和力气负隅顽抗,但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
身体上的痛苦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在我几乎以为自己逃不过这一劫的时候,眼前一黑,身体被桎梏和控制的难受感觉却渐渐消失,耳畔是一个焦急而担忧的声音,我模糊看着是一个男人的轮廓,西装革履,口中不停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奇怪的皱了皱眉头,为这声音的耳熟。
“张小姐,张小姐……”这是于泽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着于泽焦急的脸庞,对方见我醒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肩膀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我看了看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半躺在地上的,现在上半身是被于泽抱着,全靠他撑着才不至于太过狼狈,我脸色一红,不由得坐起来。
脑袋一阵疼痛,我伸手揉了揉,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解地问:“于警官,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于泽定定地看着我,语气颇为无奈:“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一愣,刚刚我是因为在这边的花团后面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才会想要过来看一下,还顺便拜托了于泽替我照看现场。
我往那头的灵堂看了一眼,于泽连忙道:“放心,那头有人看着。”
于泽将我扶了起来,我也不扭捏,本来全身就感觉酸痛无比,经过了刚才那么一出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起身站定,赫然发现眼前除了于泽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当我抬头看清他的脸时,心里不只是什么感觉。
刚才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我对于泽示意了一下,让他放开我,后者看了一下眼前一身黑色西装手捧白色百合的男人,又看了看我,二话不说退后了好几步,识趣地道:“你们先聊,我去那边招呼一下场面。”
“纪先生,好久不见。”我很少对一个人这么冷淡,更别提用这种态度说话,可是现在我却是目光发狠,冷冷的看着他。
那男人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于是心虚地低下了头,站在原地嗫嚅着,手足无措,半晌才挤出三个完整的字:“对不起。”
说实话,我最不想在男人嘴里听到这三个字,一个男人如果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轻易就说出了这三个字,就已然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
而本应该承受他这迟来的道歉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语气更加冰冷:“你是在跟我说对不起?纪先生,我想你找错了人。”
没错,他就是那个让菲儿放弃尊严死心塌地不惜和我反目成仇也要坚持和他在一起的男人。
纪宁,在本市拥有一家上市公司,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家庭和睦。
这些,我以前不知道,是后来才找人打听的。
纪宁静静的在我眼前站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我却看到了他握着香水百合不停微微发抖的手指。
过了很久,我听到纪宁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如果是在平日,我不会这么冷淡刻薄,可是如今在菲儿的葬礼上,看着眼前这个完好无损的男人,想起已然化为灰烬的菲儿,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怨念。
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想要责怪他。
归根究底,这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菲儿死因不明,但确实是为了他才会跟我吵架之后彻夜未归。
如今菲儿独自一人在另一个黑暗的世界里受苦,他却还是这么人模人样,春风得意,以为如今拿着一束花来看看就算过去了吗?
我的眼神恶毒地看着我,我可以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肯定就跟一个怨妇差不多。
因为我听到自己悠悠地问他:“你拿什么身份进去看她?”
那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唇,过了一会儿,我似乎看到他的嘴角泛起了丝丝血迹。
“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她。”
男人的声音几乎接近于哀求。
我顿时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恨意,此刻竟然已经消散了大半,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着看着,竟然不自觉地点头了。
看男人的表情应该是很意外,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是这疑惑也并没有持续很久,他迫不及待地进了那个很多人都正在吊唁的灵堂,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缓缓跪了下去。
我跟了过去,看见这个场景,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
于泽看见我过来,给我让出了一个位子,也没有说话。
纪宁手里还抱着束香水百合,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菲儿的遗像。
那张照片是我挑的,拍摄于她刚刚进卫校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无忧无虑,除了穷点,还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纪宁将手里的百合轻轻放在地上正中央的位置,虔诚地磕了一个头,接着嘴巴微张,我站得比较前,似乎听到他说话,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喃喃自语。
“这里不该摆这么多菊花的,她说过最喜欢香水百合,她说过的……”
我愣住了,纪宁一直跪在那里,口中一直在重复“她说过”这几个字,反反复复,直到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也听不见。
纪宁深深地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整个人微微发抖,这样的状态几乎持续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一开始他的出场就引起了很多宾客的注意力,他们很好奇他跟菲儿的关系。
不过人好奇心再大也抵不过时间的消磨,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而且大概是意识到在别人的葬礼上不应该这么随意,葬礼本次是为了送走亡灵,让其安息而存在的场所,结果却跟在街头菜市场看热闹似的。
我看着眼前这些人红通通的双眼,不知道他们之中今天有多少人的眼泪是出自真心实意,又有多少人是因为看见别人哭了自己没哭感觉不好意思而特地去卫生间涂的眼药水。
我嘴角不经意一般扯出一抹冷笑,一旁的的于泽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听到了,居然将目光转了过来,定定的落在我的脸上,好在也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扭向了别处。
我淡淡地笑了笑,对此毫不在意,过了一会儿,纪宁终于从自己跪的地方站了起来,我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表,从他跪下来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不多不少,正好两个小时。
我看见纪宁起身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选择朝我走了过来,他来到我的跟前,冲我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当是告别:“张樱子,谢谢你肯放我进来看她最后一眼,我想要对她说的话,都在那些花里,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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