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原竟画了一张死人妆:嘴唇殷红,嘴角下弯,成一个倒扣的“弯月”形状,仿佛刚刚吃过人一样。脸色雪白,也不知涂了多少粉,还扑簌簌地往下掉呢。眼睛却描成两个黑眼圈,一直延展到眉毛,眉毛却是向下的,紧揪在一起,成一个“冏”字。脑门儿当中还点了个红点。
“好看吗?”他做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好看你个头,赶紧给我擦了!”李小鱼冲上去拽着张海原往洗手间拖。
“我不擦我不擦!”张海原挣扎着,手一抬,将李小鱼甩到一边,他身强力大,苏小海、戴宁和蓝玉峰都上去帮忙也压不住他,戴宁还被踹了一脚,蹲在地上起不来。
“行了,张海原,你看看你都什么样了?”唐墨拿着镜子递到他面前,张海原看着镜子里的影像,呆愣了一下,忽然抱着头痛苦地蹲下身来,大喊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他自己跑到洗手间将脸洗干净,回来躺在床上,转眼间又开始迷糊了。
李小鱼揉揉被他拉伤的手,忿忿地说:“我还真不信了,制不了你了?”他从皮箱里翻出一叠符咒,挑了一张画得最复杂的,啪的一声贴在张海原的脑门儿上。将其余的分别贴在宿舍的门上、窗上、墙上……又将一块铁板“太极八卦”悬在门楣上,那八卦的中心刻着四个字“幽魂退散”,八个小角上都镶着一把微型利剑,看起来杀气腾腾的。贾真真兴奋地大叫:“小鱼,你早有这东西,干嘛到现在才拿出来?这东西连白娘子都怕的。”
李小鱼哼了一声:“我本来想观察一下这女鬼,毕竟机会难得。谁想她竟然如此折腾张海原,看来只有灭了她了!”
李小鱼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一个瓷瓶,在张海原的床上洒出一些神秘液体,又四处掸了几掸。之后拿出另一个瓷瓶,在床下泼了一层的黑色粉末。屋子里立即弥漫出一阵怪怪的味道……
“这是金波旬花的汁液。”李小鱼稍微解释了一下,想要再多说两句,发现自己忘了这东西的来历了,只得作罢。想了想,又拿出几张观音像,让大家分别贴在墙上。又把八个小铃铛挂在房顶上,那些铃铛每一个上面都有一个字,写的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是一个小型的奇门遁甲阵。
最后,他拿出一个横轴,展了开来,却是一整幅的“钟馗捉鬼图”。画面上钟馗相貌狰狞,形象高大,脚下躺着几十个小鬼,各种死法的都有,表情痛苦,画得惟妙惟肖,如欲脱卷而出,看起来很吓人。这一幅横轴有几米长,刚好和张海原对面的墙一样长。李小鱼看着挂好的横轴,得意地大笑起来:“那女鬼要看到这幅画,非吓死不可。”
“那必须的!”贾真真笑呵呵地恭维了一句。
装扮完这一切,整个宿舍里变得古里古怪、鬼里鬼气的,到处花花绿绿,又怪味扑鼻,随便抬头一看,都能发现墙上有个画像在看着你。这种房间,别说鬼了,人都住不下去。
唐墨感觉一阵阵心烦意乱,皱眉说:“小鱼,周末系里卫生检查的时候,你这些东西非被枪毙不可。”
“还能等到那时候?今晚上就被那只鬼灭掉了。”李小鱼自信满满。
“那还好,否则你们宿舍我可不敢来了,怎么像进了道场似的。”唐墨后退着跑到宿舍外面去了。
日期:2009-7-3 20:47:00
夏日的陵江是温柔的,海风从不远处吹来,徐徐地、咸咸地。九月的青石板路,在冰凉的海风吹拂下,慢慢地退去炎热,让这座海岛小城一直保持着舒适的温度。尽管陵江比内地的许多城市都靠近赤道,但许多年来,像武汉、重庆、南京这样炎热的火炉“美名”,却从未降临在它的头上。
尽管如此,在盛夏的这个时节,张海原还是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他刚刚从宿舍里跑出来,只有在走廊外面的唐墨来得及拦了他一下,但毫无作用。他已经渐渐失去理智,头脑里混浊一片,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忘记了自己将要去哪里。似乎是想要去踢球,但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他喊:“化妆了吗,没化妆你出去干什么……”
“我是一个男人,化什么妆!”他愤怒的叫喊,眼睛睁得大大的,狠狠的瞪视着前方。路上的学生们全都回头看他,有的女生捂着嘴惊恐地尖叫,那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张海原凶狠地回视着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争辩、抗议。然后他咧开大嘴,生硬地笑了起来……
前方是海外教育中心的教学大楼,它建在一座山岗上,左面是高教所,右面是几棵龙眼树。张海原忽然发现自己对此地很熟悉,他的眼神穿透了那高大的建筑,看到了山岗上一排低矮的石房子。那几株龙眼树也变得十分高大,或者说,低矮的房子衬托出了它的高大,实际上它们并不像今天这样茂盛--这龙眼树活了好多年了。
“可是我为什么知道呢?”张海原迷茫地仰起头,目光穿透繁茂的树冠,看到的是蔚蓝的天空。
海外教育中心的大楼又消失了,那一排石头房子前面,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蓝裙的女学生……哦,是这样的一个女学生啊,民国时期?五四运动?不管怎样,很容易就能看出她是一位学生。只是,应该是很多年前吧?她手里夹着书本,微侧着身子,张海原只能看到她的侧面。
很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呢?似乎是梦里,似乎是……
“骨灰盒?”张海原的脑袋里轰的一声,身体忍不住轻轻颤了起来,为什么会想起骨灰盒?他记得自己活这么大从来没和骨灰盒接触过,但是,他竟然在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么一个骨灰盒,还有那骨灰盒上的一张照片。
“是哪个呢?”这个想法让他冒出了冷汗,他竟同时想起了许多的骨灰盒,似乎要在这许多的照片中挑选一副,却发现哪一个也不是。
他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因为那女人已经转过身来--她只有半张脸。
那半张脸模模糊糊的,被她的荷叶短发很技巧地挡住了。但张海原却坚信那头发的后面也并没有脸,他不敢再看,生怕她将头发掀起来。但他又不得不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不断的变换,时而是现代化的教学大楼,时而是低矮的石头房子。那旧式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你……你是谁?”张海原大声地喊了起来。
“我……我是谁?”女学生看上去很痛苦,半边年轻的脸孔扭曲起来,原本姣好的面容一下子破碎成残缺的记忆,张海原感觉脑海瞬间出现了一片片飞扬的白色絮状物,就像北方天空中漂浮的杨花。
她忘了自己是谁。
她怎么可能忘了自己是谁呢?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啊,除非……
张海原的脑袋一下子又清醒过来,他想起了那次碟仙的游戏,想起了那个血淋淋的“谁”字,想起了那尖利的指甲划破自己掌心的感觉。
“是你……是你……”张海原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几步,惊呼着喊道:“你不是人!”
“不,我是人!”那女子大声哭号,“你胡说,我是人!”她张牙舞爪,愤怒已极,猛地向着张海原飞过来--
是飞过来,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脚,那蓝色的长布裙下空空如也。
张海原感觉整个人都僵住了,头脑一瞬间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什么都来不及反应,眼睛看出去只有漫天的白色。他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房子呢?房子呢?去第三教室找他出来啊,他在那里的!”
张海原混混僵僵地向着海外教育中心的大楼奔过去,他抄起一块转头,向着巨大的玻璃窗上砸去--
日期:2009-7-4 10:44:00
李小鱼、唐墨、贾真真、苏小海和戴宁,五个人紧随在张海原身后,见他一路上胡言乱语、挤眉弄眼、呼喝怒吼,做出种种怪相。显然是不但没好,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唐墨脸上现出担忧表情,怪李小鱼道:“小鱼,你折腾了那么久,怎么毫无作用,你看张海原,像疯了似的……”
此时张海原正对着那高高的大楼呲牙咧嘴,不停大喊:“你是谁,你是谁!”然后又喊:“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几个老外显然被这彪形大汉惊吓到了,躲在一边指指点点,不时传来几声干巴巴的笑声。
李小鱼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自己差不多已经将箱子里的宝贝都用出来了,但张海原明显是严重了,往常这时候他应该去踢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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