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与乘今年四十八岁,比丁海霞大十岁,比姐姐大五岁。已经略胖的长圆脸泛着红光,基本秃顶,慈眉善目的很像大耳垂肩的弥勒佛。他笑容可掬地坐在羊皮靠椅上,看着慢慢腾腾走进来的丁海霞,示意她坐在斜对面的小沙发上。丁海霞父母亲都是知识分子,家风民主,因此,多年以来她对公与乘都是直呼其名,基本不喊姐夫,更不称职务。所以,此时见面她就照例什么都不喊。公与乘皱了皱眉头道:“你知道为什么把你调省里来吗?”丁海霞低垂着好看的眼睛道:“我又没钻进你的肚子,谁知道你肠子里是什么弯弯绕!不过我提醒你,我顶多在这干一年,回头你要给我重新安排!”公与乘呵呵笑了起来:“一年就一年,不过,这一年你必须好好干,不能丢我的面子,回头对你重新安排的时候我也好说话。”丁海霞道:“这我能做到。”公与乘道:“你在一处做副处长,但只是在一处挂个名,你要跟着我跑工作,也就是说,你是我的秘书。”
丁海霞有些愠怒地扬了一下眉毛。让她伺候他?她影影绰绰地知道,给领导做秘书那是贴心甚至“贴身”的活儿,怎么不征求自己的意见硬是安排自己做秘书呢?但她是个有涵养的女子,她没有发作。因为,凭她对公与乘的了解,知道他不是贪官,没做过出格的事,就算喜欢自己,除了可以天天看着自己,难道还能做出什么违背人伦道德的事吗?而且,说到底不就是一年吗?怎么将就不了?这时,公与乘就继续说话了:“你不给我倒杯水吗?这可是作为秘书每天每时每刻都要干的事!”丁海霞斜睨了公与乘一眼,公与乘就那么微微哂笑地看着她。
丁海霞有些愠怒地扬了一下眉毛。让她伺候他?她影影绰绰地知道,给领导做秘书那是贴心甚至“贴身”的活儿,怎么不征求自己的意见硬是安排自己做秘书呢?但她是个有涵养的女子,她没有发作。因为,凭她对公与乘的了解,知道他不是贪官,没做过出格的事,就算喜欢自己,除了可以天天看着自己,难道还能做出什么违背人伦道德的事吗?而且,说到底不就是一年吗?怎么将就不了?这时,公与乘就继续说话了:“你不给我倒杯水吗?这可是作为秘书每天每时每刻都要干的事!”丁海霞斜睨了公与乘一眼,公与乘就那么微微哂笑地看着她。丁海霞走过去,在他的办公桌上寻找喝水杯,她突然抓起一个紫檀镇纸,朝公与乘肩膀“啪”就来了一下。公与乘吓了一跳,大喊:“喂,你干什么?”丁海霞也不理他,这才扔下镇纸把保温杯抓起来,拧开盖子,环顾左右寻摸暖壶。当她看到小沙发对面的墙根整齐地摆着两个不锈钢暖壶,就走过去,抓起一个,沉甸甸地,里面有水,便走回来给公与乘倒水。
公与乘睃视着丁海霞,看着她将开水缓缓倒入杯中,突然开口道:“秘书同志,你怎么不问问我喝什么水?是喝茶水还是喝白开水?是喝矿泉水还是喝可乐?”丁海霞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当个破省长就穷得瑟!这么大人了,你难道喝可乐?”公与乘道:“破省长?你当个试试?当省长就不能喝可乐?谁规定的?今天我还就喝可乐!”丁海霞拉长了脸道:“行啊,你就折腾你小姨子吧!我给你下楼买可乐去!”说完,撂下暖壶就往外走。公与乘道:“在机关里别提什么小姨子不小姨子,你就是丁海霞同志,明白吗?”他见丁海霞头也不回仍旧往外走,急忙喊住她说:“喂喂,这屋里有可乐,你往哪儿走?”丁海霞不得已便返回身来,拧着眉头在屋里寻找,可是根本找不到,最后竟在文件柜后面,挨着墙角的地方发现一个玻璃门的冰箱,因为藏在文件柜后面,一般人看不到。她走过去,拉开玻璃门,见里面既有可乐、雪碧,也有矿泉水、啤酒、干红,还有叫不上名字的洋酒。
办公室里怎么能藏着这些东西呢?她非常反感,但还是拿出了一听可乐。她关好玻璃门以后便“啪”一声打开了易拉罐,然后“嘭”一声蹲在公与乘面前的桌子上。黑褐色的可乐立即翻着泡沫涌了出来。公与乘急忙用纸巾擦拭,于是正色道:“怎么,你就这样为领导服务?”丁海霞道:“怎么了,不行?如果你让我给你开洋酒,没准我就连瓶子一块给你扔到外面去,你信不信?”公与乘道:“丁海霞同志,你不要这样,我现在正儿八经地告诉你,领导班子的成员在我这屋里,特别焦虑或特别兴奋的时候,大家就喝一点什么。但你不要瞎猜,别的领导屋里没有这些东西,我这屋是个特例。”丁海霞道:“你搞这种特例有意义吗?是不是有拉拉扯扯搞哥们义气之嫌?”公与乘道:“别扯那么远,还说眼前吧——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弄到这儿来吗?”丁海霞道:“别打哑谜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哪有心思跟你兜这圈子?”
公与乘没急着回答,而是站起身来,拿过一个一次性纸杯,拿起那个易拉罐倒进一点可乐涮了涮,再倒进墙根的痰盂里,然后就给丁海霞倒了一杯可乐,然后递过来。丁海霞接过纸杯不假思索就呷了一口,感觉很爽,但她突然明白公与乘要可乐其实是给她喝,却原来是她自己“伺候”自己,这个狡黠的公与乘!她顿时倒了胃口,把纸杯撂在桌子上说:“我不喝,你以后别拿这个讨我的好儿!我现在已经知道常喝碳酸饮料不好,伤牙伤胃还导致钙质流失。”公与乘便哈哈大笑起来,说:“二十年前,我第一次去你们家,你逼着我去买可乐你忘了?”丁海霞道:“那时你是个循规蹈矩的小男生,现在是声名显赫的省领导,而且张口闭口就把喜欢谁不喜欢随意说出来,你想想你还是原来的你吗?”公与乘蓦然间便严肃起来,说:“咱别说没用的了。实不相瞒,我把你调到身边,是让你帮我把蓝海高架桥的事处理好。这件事牵涉我的身家性命,弄不好就身败名裂,所以我要用自己最信得过的人来了解和操作这件事。谁最让我信得过呢?你在二十年来的所有表现都让我确信,你是最让我信得过的人。我为什么曾经说‘喜欢你超过你的姐姐’呢?是因为在‘贪’与‘不贪’问题上,你和她有天壤之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省政府机关和蓝海市机关的人,我基本都熟悉,目前还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真有这么严重?”丁海霞问。“没错!”公与乘道。说完,他就从办公桌上的一摞文件夹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丁海霞。丁海霞接过来,打开夹子,见里面是两份文件,一份是《蓝海市下半年工作计划》,另一份是《蓝海市关于拆除高架桥的请示报告》。她草草看了下内容,合上夹子说:“蓝海高架桥才修了刚十来年,为什么要拆?我先看看,然后谈谈我的意见,可以吗?”公与乘道:“正该如此!”这时,丁海霞口袋里的手机彩铃叫了起来,是央视《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公与乘又一次哈哈大笑,说:“快接电话吧,这个阶段你的电话少不了。”丁海霞道:“去你的,别瞎想!”便接听。谁知,却是蓝海市教委的主任和那个女同事来了,说就在省政府大门外面,武警不让进,因为他们急着赶路,忘记带工作证和介绍信了。丁海霞说了声,“我去了啊!”就急匆匆走出公与乘的办公室,她想跑,但想起这儿不是蓝海教委而是省政府,便忍住了。她先把文件夹放在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急忙来到外面大门前接应教委主任。
丁海霞领着两个人来到机关一楼她自己的办公室,教委主任随手把门掩上了。丁海霞请他们落座,给他们沏茶,女同事便抢着说话,道:“你走的时候也不跟我们打招呼,害得我们赶紧跑了来。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了,哪能说分开就分开呢?”说着就掏纸巾抹眼泪。教委主任忙说:“好在是往领导机关走,如果去个不怎么样的单位,大家更是担心惦记了!”两个人的话让丁海霞心里滚过一波热浪。可能因为丈夫任味辛的去世,让同事们对她另眼相看了,其实她最不喜欢这样,不显山不露水才好,于是她说:“大家的热心真让我感动,现在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你们尽管放心,我没问题的。”
此时教委主任就把手包的拉锁拉开了,取出一个信兜,薄薄的,递给丁海霞道:“这是咱《教育通讯报》给的,面额是一个数。”丁海霞知道里面是一万块钱的银行卡,急忙说:“不行不行,咱《教育通讯报》也没什么广告,一下子挤出这么多钱来,我于心不忍!”她把两手背到身后,不接。她知道,教委主任是兼着这家小报的社长的。但你有权力归有权力,还要看实际能力不是?教委主任呵呵一笑,就猫腰把信兜塞进办公桌的抽屉缝里。丁海霞急忙叫起来:“主任,这不行,不行啊!”教委主任根本不听,却从手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兜,仍旧是薄薄的,这次他干脆直接就塞进抽屉缝里了,说:“咱机关从干部到工勤总共五十七个人,这个卡里面就是一万一千四。大家听说给你捐钱,没一个打喯儿的!”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