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孙儿!扯呼啊!”
心里巨大的恐惧再也压不住了,我失声大叫,鼻涕眼泪一股子流了出来,可我也没忘记爷爷说的,朝着月亮的方向拼了命的狂奔,无数的枝叶打在脸上生硬的疼。
小沟壑与老树根一样盘多的老林,没跑几步我就摔了个狗吃屎。
我死命的盯着月亮快速的爬起,死命的奔跑,重重的摔倒,又死命的爬起,死命的奔跑,重重的摔倒.....
恐惧就是这样,它可以激发你的潜能让你不顾一切,让你暂时的忘记疼痛,只记住一个字--“跑!”。
直到我掉进了一个坑中,在快速向下的翻滚中我失去了意识,后来“爷爷”说那是一个被盗掘的古墓,昏迷的我就贴在一具白骨的身上。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月后,我躺在爷爷的床上,身上被摔的没有一块好肉,全身骨头都跟散架似的,我微微动一下都剧烈的疼痛并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而爷爷却切切底底的没了左手,那跟黑的油亮的竹棍也断成了几截,孤零零的堆在门后。
爷爷盯着我的眼睛说,这都是命,然后将攥在手心里的一块残缺玉佩,郑重的交到了我的手里,什么也没说,我瞧着心痛。
我不得不佩服爷爷的医术,仅是从叶子枯黄到大雪纷飞时,就将卧床不起的我变得生龙活虎了,而他交给我的那块残缺玉佩,我一直视作珍宝挂在胸前。
这一年大雪极冻,林子间堆积的雪得有一尺深,各处银装素裹,躲在屋子里靠在火炉旁,就是最幸福的一件事了,而与我已四年未见的周建国,领着三十人装备精良的小队,浩浩荡荡的涉雪路过老家时,却逢门未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泷烟宁,你跟在周建国的身后,整个队伍就你一个女人,想让我不记住你都难。”
冰冷的墓室中,我伸手习惯性的掏向右耳后根,才发现那根香烟,几天前在白骨堆那里就已经抽了,默然,我有些失落的摆手,紧接着在墓门前摸索的泷烟宁,往我怀里扔了一根纸卷香烟,她用同样冰冷的声音说:“把玉佩扔我看看。”
打火机的火苗映照出我狼狈苍白的脸,刺激着肺腑的烟令我头脑清醒了不少,我手指磨砂了一下挂在胸前的玉佩,想也不想的就扔给了前方的泷烟宁。
“这次换作我和你一起活着出去的话,我求婚你可愿嫁给我......”
良久的沉默,我孤独的吸着烟,而泷烟宁似乎在墓门前停止了一切的动作,我可以想像到她肯定在思索着利弊,她是谜一样的女人,有太多太多的秘密,结婚这件事自然也就牵扯到了很多,但只要她点头就不会反悔。
我听见了她的叹息声,她说:“你能活着出去我就嫁给你。”继而,墓室中又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声响,像午夜啃木头的老鼠。
第四章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大雪初晴,气候回暖。
春节这一天,原本浩浩荡荡入山的周建国小队,出来的时候就只有神魂落魄的周建国与同样狼狈不堪的泷烟宁了,其余二十八人不用我问,肯定全部葬身在了冰雪之中的湘南大山了。
将鞋子脱给泷烟宁穿的周建国,赤着脚在雪地中跋涉几百公里,一双脚红肿的像猪蹄,他许是冻的冷的,又或者是长途跋涉累的,我跑上去搀扶他时,他竟然将我看成了我母亲,喃喃呼唤着“简言”。
眼睛一瞬间就红了的我,即使忍住了泪水忍住了内心的伤悲,可还是咬牙切齿的将他狠狠的摔在了雪地上,跑回家中锁上门失声痛苦。一旁疲惫不堪的泷烟宁神色奇怪的看着这一切,慢慢的将雪地上的周建国小心扶在了肩上,跟在我身后回了家。
晚上出奇的可以看见群星,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意味着从今天晚上开始,湘南大山的雪将消融变为林间小溪,而同父亲周建国在我家修养的泷烟宁,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她孤独的靠在火炉,孤独的盯着火苗,孤独的思绪万千。
泷烟宁一夜未眠,像受到极大惊吓的小猫,外面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让她紧张异常,自然我也一夜未睡,偷看着她。
清晨初见阳光时,泷烟宁一声招呼未打,独自走了。爷爷眯眼看着我,带着莫名的笑。
睡在爷爷房间被爷爷精心照料的周建国,还是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才彻底清醒,可他被冻坏的双脚,即使治得好也要几个月才能下床走路。
我冷眼看着他的模样,竟是觉得他苍老了许多。
周建国清醒后,我周立川也未与他说过一句话,因为我觉得他不配当我的父亲,更听不得从他的口中说出我母亲“简言”的名字。
爷爷倒是改变了很多,他照顾周建国的时候,我时常听到他二人的小声交谈,有说有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即感到开心又感到一点悲愤,因为我觉得,要是我有这样的一个儿子,不打死他就是我被气死......
三个月后也就是二零零一年四月一日,周建国的腿脚已经完全好了,我知道他肯定又要走了,却没想到他跟我说:“以后到了机会,我会跟你解释所有、所有的一切,那么现在你还愿意跟我回峡西么?”
他的声音不在那么遥远清冷,温柔亲切的像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我哽咽着撇过头,内心里一直坚持的某种东西却开始分化瓦解,直到现在我才理解了当时那么倔强的我,为什么会原谅他跟他回峡西。
因为不论我如何的不愿意承认,可他终究还是我的父亲,偶尔一次的原谅原来也在情理之中,或许更大的原因还是怀恋处处方便的城市。
出行前我拜会爷爷,爷孙二俩儿红眼含泪,我看见他手颤抖的从背后拿出了卜卦,听见他对我说:“卦之一事,探天机折寿命,十之八不准,这就是我不教你的原因。”我点点头,泪水滴落在地上:“我会回来接您享福的。”
“乖孙儿,爷爷等你。”
言毕,一卦落地,爷爷声音更加颤抖的吐出了八个字:“福祸相依,人定胜天。”这是爷爷给我算的唯一一卦,模棱两可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准不准。
夜空上星光灿烂,出山的小路多弯折,我一步三回头,只想着到了西安落了脚就接爷爷过来。
峡西西安还是如记忆中一般,给人厚重而凝远的感觉,我从周建国那里听闻了外公外婆的死讯,出奇的很平静,路过埋葬外公外婆的墓园时,我独自一人下车去坟前跪拜了一个小时,而周建国默默无言的坐在车内等候。
一路上我们无言,他的电话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响起,都没接。
周建国带我住的是一处清净的宅子,宅子是两层木制房的红瓦,院内有秋千花木。后面就是春水湖,湖对岸就是高楼林立的城市,宅子布局极为符合风水,常住有清心消厄的妙处。
第一晚下雨我未眠,脑子里全部都是泷烟宁的模样,我想我可能喜欢上她了。
第二天我就被周建国送往了当地的学校,那个时候我17岁以孤儿的身份读着初一,看着身边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孩子,我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崩腾而过,但也欣然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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