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垂涎了春燕多年的将万贯,终于花了大价钱,替春燕赎了身,不大的丰武县,几乎是瞬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所有的士子风流一夜之间仿佛失去了心头好一样,咒骂世道不公,咒骂表子无情。
出淤泥而不染的春燕姑娘,也拜倒在了金钱之下。
人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可是她把感情都用完了,当然无情了。
十年前的囡囡,戾气深重,仇视的目光让将万贯心惊胆颤。十年后的囡囡,巧笑嫣然,风情万种,她早已在人潮人海中,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学会了情根深种。
再一次看见蒋泰的时候,蒋泰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小伙了,他比起十年前,更壮实了一些,虽然身上长衫裹体,但是那眼角深处的猥亵,丝毫没有收敛,他充满欲望的目光,牢牢的锁在了春燕年轻的身体上。
仿佛那是一块灼热的煤炭,在他的心上肆无忌惮的煎烤着。
他早已忘了自己年幼时犯下的错误,他比之前变得更加不容易满足了,整个丰武县,依仗着蒋万贯的家世和县衙门的关系,蒋泰近乎于横着走,他越发变得没有底线起来。
但是现在春燕的身份是他的二娘,伦理有别,蒋泰只能看着父亲喜逐颜开的笑容,磨了磨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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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恩怨情仇……”伴随着春燕的话音落下,江瞳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将万贯和蒋泰既然已经身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故弄玄虚,制造滴血佛陀,恐吓蒋李氏呢?”
“恐吓她?”春燕嗤笑一声,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蒋李氏:“我也是后来嫁入蒋府才知道的,原来这蒋万贯也不过是一个怂包蛋而已,家里的所有地契,财产,都在大夫人的手里掌握着,我还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没有拿回来。”
“你家的地契?”江瞳倏尔明白,挠了挠头道:“当年你父亲将地契重新抵押给了蒋府,置换了一笔助学费,此乃合情合理的交易,即便是给了你,也是废纸一张,除非蒋家愿意重新签字,与你家解除佃户协议,否则……”
“小女子已然是孤家寡人,要那地契又有何用?”春燕撇撇嘴:“我只是想烧给我娘,这几日一直梦见我娘,说她没有地方住,在下面倍受欺负。”
江瞳抬头给聂远征使了一个眼色,却发现聂远征此刻怔怔的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瞳轻咳了一声,把走神的聂远征给唤醒。
“带回去吧?剩下的案情梳理,等回到衙门,再做定夺。”江瞳掸了掸衣服上的食物残渣。
“且慢!”
蓦地,大夫人蒋李氏忽然站起身来,她的神色铁青,显然,方才的信息量,让她一个妇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只不过,眼下江瞳和聂远征双双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因此,一直都是沉默以对,直到江瞳要把春燕抓捕归案的时候,才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打断。
“哦?大夫人还有何事?”江瞳有些不明就里的问道。
蒋李氏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串钥匙,打开了一个婢女早就拿过来的盒子,从中掏出几张地契来递了过来。
江瞳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露出恍然的神情,随后转手递给了春燕:“应该是你需要的。”
春燕低头一看,眼圈顿时有些泛红,发黄的纸张上,记载的正是自家当年抵押给蒋家的地契。
“是这些东西吗?”江瞳试探性的问道,春燕点了点头。
“老身也是一个女人。”蒋李氏梗着脖子,语气有些硬:“但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春燕,到下面了,好好度化一下你的杀心,佛祖也会看着你的。”
春燕微微一怔,随后附身长拜不起。
而蒋李氏已经带着婢女转身离去了。
院子里,聂远征和江瞳神情复杂地看着地上这个趴着的可怜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啪!”
丰武县秦府,秦先生面色铁青的将手里的一只昂贵瓷杯摔得粉碎,下首的王主簿一脸讪讪的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茶水,冲着同样站在一边的妈咪一阵挤眉弄眼。
妈咪眼观鼻鼻观心,站的比谁都直溜,丝毫不理会一旁王主簿的挤眉弄眼。
“大刘也进去了?”良久,秦先生似乎才舒了一口气,悻悻地问道。
王主簿支吾了一下,上前一步,点点头:“是,那个聂捕快,倒是没有瞧出来,是个高手呢,大刘在他手里没有走过几招,就被擒下了。”
“哼!”秦先生一甩衣袖,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这就是你调查的结果?现在丰武县都快不是我们的了!捕快捕快查不出来,新来的典史也查不出来,我要你何用?”
王主簿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上:“老爷,老爷,这可不怪小的不用心啊,那聂捕快当初来揭榜任职的时候,就是一个白身,没有通关文牒,是重新入的咱们丰武县的户籍,至于那江典史,那江典史……”
“那江典史又怎么了?你不是说他能为我所用么?怎么用?先抓我两个得力手下?这就是你说的为我所用?”
秦先生越说越来气,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戳在王主簿的脑门上,很快就戳出一道道红印子来。
王主簿缩着脖子不敢动弹,讷讷地回应道:“就是个穷书生,一应证件尽数齐全,就是应天州首府附近江家庄的,所有信息全部在册,一一俱实啊老爷!”
“那你的意思是……”秦先生脸色稍霁,蹙眉问道。
“这事说起来,确实赖我,下官惫懒,忘了在抓人之前和他通气了,等大刘和春燕被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进死牢里了。”
“废物!”秦先生一脚蹬在王主簿的肩上,王主簿顺势滚到在地上,口中连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算了,反正蒋家已经完蛋了,学官一脉,也算是损失惨重,结果还不错,注意不要让他们说错话,毕竟,衙门现在还不是你说了算。”
“是,是,下官保证,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姓左的什么都不会知道,什么都不会了解。”王主簿点点头,倒退着离开了。
等到王主簿离开之后,秦先生向一旁如同泥塑一般的妈咪使了一个眼色,妈咪会心的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衙门死牢门口,两名衙役看见江瞳和聂远征背着手走过来,急忙迎上来问候。
“典史大人,捕快大人,您二位来了?”
“蒋家杀人案的嫌犯呢?”
“在里面。那个妇人似乎已经心死,不吃不喝,就是坐在那发呆,倒是那个武生,这几日该吃吃该喝喝,生龙活虎,精神着呢。”
“是嘛?”江瞳听完,和聂远征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担忧。
“走,前去看看。”
死牢内,因为春燕是一个妇人,所以被特殊对待,单独关在了一个牢房之中,听到开门的动静,春燕也依旧是一动不动,一旁的破碗里盛放着中午的剩粥和有些嗖掉的窝窝头。
“春燕,典史大人和捕快大人过来看你了。”衙役用手里的一大串钥匙,敲了敲横梁,这才把春燕给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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