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植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声说:“好,好。你报来吧,我给你发。”
然而信息报上去了,至今却杳无音讯。青梅找过那个开酒店的同学。人家说现在推销酒的多得很,送来也很难卖出去。青梅给郑植回了话,郑植那边再没有消息。
青梅本来想下午去中院,听他这么一问,猜想他可能又要帮谁打招呼了,便说不去。
郑植说:“我得见见你,这样吧,今儿晚上我请你吃饭。”
青梅说:“今儿晚上我有事。有啥事你就说吧。”
郑植说:“我有个朋友的案子搁你那儿哩吧?姓万,原来是卖板材的。是一起装修纠纷。”
青梅提高了声音,说:“我知道。对方当事人叫菅馨,是不是?”此时她正站在蒋庭长的窗外。
郑植说:“他求我帮忙,我说我搁方庭长那儿不中,请客不到,送礼不要。打过几次招呼,人家都不听。我不是领导,你找领导去吧。他非要我给你打个招呼,我就老着脸,只管给你说说吧。”
青梅心里腻味透了,却笑着说:“领导你咋这样说哩?”
“还不是吗?反正我搁方庭长跟前向来没有面子。”
青梅说:“我知道了。”
“光撂泡不中,得有实际行动。这一次你再不给我面子,干脆我一头栽干坑里算了。”
放下电话,青梅心里惆怅。觉得自己就象一匹马,想往前走,可是有两股力量,一股拉着缰绳向东,一股拉着缰绳向西。她迈不开步,有一种被车裂的感觉。
回到家刚把炉子打开,就见憾憾提了一摞子书回来了,小脸通红。
“憾憾,这是哪儿弄的?”
“唐叔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说妈妈不让我要别人的东西。他说我送给你的是知识,你上学不就为了学习知识吗?”
“生日?后天才是你的生日啊?”
“他说明天他要到省里开会去了,回来再给我过生日。妈妈,唐叔叔送我回来了,他的车可漂亮。”
“憾憾好好学习,将来也会有这么漂亮的东西。”
“嗯,我将来要挣好多好多的钱,买比大胖的还要大的变形金刚。妈妈,咱家没钱,我现在不要。”
青梅鼻子一酸,把憾憾搂到怀里。
55.
青梅背着包,胳膊上搭着大衣,走下电楼。迎面碰见几个女同事,一见她都围了过来。
“啥时候又做了一件旗袍?真好看。”
“是织的吧?”
“还真是做的,你看锁的边?这花也是你自己绣的?”
“才花了几十块钱?要是买得几百块钱哩!”
青梅穿了一件黑色的羊毛针织旗袍,上面绣着两朵同色的大荷花。脚蹬黑色高筒马靴,显得身材颀长,凹凸有致。
“青梅的手真巧,你啥时候学会做衣服了啊?”
青梅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永远忘不了那年冬天出差,那是在憾憾很小的时候。
那天晚上,一块儿去的几个女同事都去跳舞,她也跟着去了。
舞厅里很热,女伴们都脱了棉衣,显示出被羊毛衫勾勒出的玲珑的曲线。只有青梅一人穿着臃肿的棉衣。她不敢脱。但在睡觉时还是露了馅。女同事们都劝她别省了,别太委曲了自己,买几件衣裳吧。青梅觉得无地自容。女伴们买衣服时一掷千金的潇洒让她自惭形秽。就是在丽云面前,她也常常有意无意地掩饰自己捉襟见肘的尴尬。
后来她就找来服装裁剪方面的书,学会了自己做衣服。材料常常是地摊或服装店的边角料,竟屡屡产生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这时候青梅就会很得意,很快乐。
这件旗袍她只买了衣长,袖子是拚出来的。
正在欣赏着评论着,就见康靖旁若无人地从她们身边走过。青梅叫了他一声,他也不答。
青梅撇了女伴追上他,叫道:“康靖。”
康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青梅。
“康靖,你是不是病了?成天不听你说一句话,你玩啥深沉啊?”青梅笑着说。
康靖白着脸,眼睛看着别处,很痛心地说:“真没想到,连你也在背后议论我,说我的坏话。”说罢丢开一脸茫然的青梅,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李正清和甄廉说笑着从电梯间走过来。
青梅站在一边,本想趁他们不注意混过去。没想到甄廉一眼就看见了她。
甄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着说:“嗬,好漂亮啊方庭长。”
青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恭喜你啊甄院长。”心里为甄廉高兴。
甄廉说:“恭喜得有实际行动,走吧,一块吃饭去。”
青梅连声推辞。
甄廉说:“这几天我在下面搞调研,我正要找你了解情况哩。走吧,咱们工作吃饭两不误。”
李正清也说:“甄院长发话了,小方你就别推辞了。”
青梅望着外面的积雪,心想,憾憾这会儿该到姥姥家了吧?这几天下雪,憾憾中午都在姥姥家吃饭。这样可以少跑些路。
青梅还是头一次跟李正清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在坐的都是院长副院长。青梅觉得很尴尬。觉得自己压跟就不该来,真不如在家下两包方便面吃得舒服。
她等着甄廉向她了解情况,觉得这是她坐在这里的唯一理由。然而甄廉只是不断地给她夹菜,似乎把问她的事忘了。
正闷得慌,就听甄廉说:“我发现方庭长好动脑子,很有工作思路,基本功也扎实。象这样的人材可是不多啊!”
青梅一下子兴奋起来,觉得很不好意思,心里却巴望着他能多说点。
李正清也说:“是啊,都说小方是我们院里的学者型法官。”
吃罢饭甄廉问青梅准备去哪儿。青梅看才一点钟,就说回家吧。
甄廉说:“我也正好回家,咱们顺路,坐我的车吧。”
青梅就上了他的车。甄廉跟李正清等人握手道别。
56.
走到甄廉家楼前,甄廉说:“上去坐坐吧?你贤姐天天是念叨你哩!”
青梅心想,反正回去也没啥要紧的事,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贤姐了,听说她前些日子住了医院。她让甄廉先等等,要去路对面的商店。
甄廉一把拉住她,说:“我就知道你的礼道多。你还买啥?家里啥都有。”
青梅心想,人家现在是副院长了,家里的食品恐怕都放不下了吧?自然用不着我去锦上添花。便说了几句客套话,跟着甄廉上了楼。
甄廉走在前面开了门,叫道:“慧贤,你看谁来了?”
屋子里颤微微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高,瘦,脸上象糊了一层薄薄的油黄纸。看见青梅惊喜道:“哦,是青梅啊!我前儿还跟你哥说哩,现在家里来的人多了,咋不见青梅来了?”
甄廉说:“我也觉得青梅象是跟咱们疏远了。”
青梅笑着说:“哪是啊?我是觉得现在有人陪贤姐说话了,我就不来凑热闹了。”
青梅与贤姐寒暄着,就觉得屋里冷。环顾四周,只见三室一厅的房子,还是几年前的简单装修。客厅里放着一圈竹藤沙发,一组矮柜,上面是一台旧电视机。
青梅说:“这屋里还是那样啊?”
贤姐说:“有几个人说要给房子再装修一下,你大哥不让哩!” 把青梅让到沙发上。
甄廉说:“我从小苦惯了,觉得这样就可得劲。主要是怕费事。”
贤姐说:“他啥都能对乎。吃饭对乎,穿衣裳也对乎。”
青梅说:“只有一样不对乎,工作上不对乎。”
三人都笑了。
甄廉把皮包放在沙发上,拿出钥匙,走到书房门口。
青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尾随着甄廉,还没走进那个房间,就被一扇门挡了回来。
那扇门总是关得紧紧的,听说外面的人是很难进去的。那里到底藏着他的什么秘密?
过了一会儿,甄廉从书房里出来,看青梅一直盯着那扇门,笑着让道:“来吧,看看我的藏书?”
门在她的面前慢慢打开了,首先映入她的眼帘的是墙上的三个大字:“喘苏屋”
青梅立刻想起两名古诗:“苍生喘未苏,贾笔论孤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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