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冲见他年纪尚小,便带在身边亲自教着,小六这才混进了亲兵卫中。
秦媛也是听旁人说起过这些的,便笑着说道:“待到得胜回京,你便可以衣锦还乡,昂首挺胸的告诉你爹娘,不读书也是可以出人头地的。”
小六听了这话,脸上瞬时笑开了花:“不愧是秦先生,说话就是比他们那些大老粗好听。”
“瞧这小子,变得多快,这么会子功夫,都就从小秦变成秦先生了。”坐在一旁的卫风哈哈大笑。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恰好逐海掀了帐帘,探进头来,有些纳闷的问道:“你们这是在笑什么?”
“没什么。”秦媛回过身,问道:“海兄有何事?”
逐海这才注意到秦媛的穿着,也是一愣,然后咧嘴笑开:“原来是在笑这个。”他自顾自笑了一阵,方才说道:“将军差我来告诉你一声,说你家里人的事情都已经妥当了,让你不要再惦念了。”
“如此甚好。”秦媛闻言缓缓笑开,“将军现下可在帐中?”
“并未,”逐海看着秦媛的笑颜,一时竟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将军去了范将军处。”
“既如此,那便日后待将军得空了,秦某再行道谢吧。”秦媛喃喃道。
几人笑闹了一番,便各自回了。江桐待其余人都出了营帐,才低声开口问道:“将军可是识出了小姐的身份?”
秦媛摇头,笑道:“劳你记挂着,只不过是止戈认出了我女子身份,却并不知我是谁。”
江桐闻言更是焦急:“那你又怎么成了将军的谋士?”
“前夜那一战,是我献计将军,所以将军破例将我留在军中,又怕我在兵营之中身份暴露,所以才聘我为谋。”秦媛语气平和,神态淡然,“如此一来,军中的事情,就只能劳烦江兄了。”
江桐此时才算是放了心,他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问道:“那将军所说的你家中之事?”
“不过是我求大将军赦了我娘和兄长的罪,好叫我大哥不必再东躲西藏,好好请个大夫瞧一瞧病。”
江桐闻言心中一动,抱拳向秦媛深深的弯下腰,说道:“江桐谢过小姐大恩。”
“江兄这是作甚。”秦媛忙伸手扶起江桐,“照顾秦氏母子本就是我份内之事,江兄又何必谢我。”
江桐缓缓起身,眸中似有水光:“媛儿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
待得江桐离去,帐内仅余秦媛一人,她方有空暇将这几十日的事情好好想了一想。
自她入得军营以来,虽常有兵将对于忠勇伯的兵败慨叹不已,但却没有一人能说的清楚兵败的具体情况。
那日听得何冲所言,赵成已被止戈拘禁,且此人已经招了些东西出来。然而止戈却一直未有所动,这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战时紧张,无暇应对,更有可能是背后之人的地位甚高,止戈无权拘问。
还有随赵成一起逃回义州城的那三万将士,由于定国公来到辽东之后,将留存的那八万将士重新进行了整编。是以,秦媛已经完全找不出原来的辽东军了。
但是很显然,止戈的这一万兵马中,并没有原来的辽东军,更多的是战时征集的民兵,所以在军中的那十几日,秦媛并没有任何的收获。
想到这里,秦媛心中有些烦躁,距离她再次醒来,已经一月有余,她却仍旧困在这军中,毫无所获。
她想起父亲曾对她说过的话,难道忠勇伯府真的只是功高震主,兔死狗烹?
秦媛自在帐中,一时叹气,一时皱眉,想得入神,所以并没有发现卫雍走了进来。
卫雍自范丛誉处出来,直接就来了秦媛的营帐。范丛誉从带回来的战俘口中得知,三皇子哲别在前夜那一战中,并未被烧死,而是随着大部分的兵力逃入了沙漠之中。
看着面前女子表情生动,一脸沉思状,竟是丝毫未觉自己的到来。卫雍忍不住皱了眉头,轻轻咳了一声。
秦媛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见卫雍立于门口,面无表情。
她忙起身行礼道:“秦某不知将军来访,失礼了。”
卫雍并不看她,径直走了进来,在案几前落坐,说道:“卫某此来,是有事要与先生商讨。”
秦媛看他面色如常,方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问道:“将军所为何事?”
卫雍看了她一眼,再次轻咳一声,说道:“你的家人,我已派人安顿好,也为你那兄长请了名医,你尽可放心了。”
秦媛闻言连忙站起,恭敬行礼道:“此事海兄已转告于我,秦某谢过将军大恩。”说着,她便双膝一弯,跪拜了下去。
卫雍见她行此大礼,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肘,微一用力,将她拉了起来,说道:“你不必如此客气,卫某不过是兑现承诺而已。今日来此,还有其他事情要与你说。”
秦媛起身坐好:“将军请讲。”
“我适才从范将军那里来,范将军身边有谋士略通胡语,便查问了那些从林中带回的金兵。”卫雍略微顿了一顿,看了秦媛一眼,方才说道:“那三皇子哲别,的确是逃入了沙漠之中。”
秦媛闻言缓缓点头:“果然如此。”她低头沉思一刻,抬头望向卫雍,问道:“那胡人可说有多少人随那哲别离去?”
“约有三万。”
“如此说来,在那林中埋伏的仅有五万兵卒。而那易九逃离,带走了近七万人,而之前斥候来禀,哲别是领了二十万大军来攻。”秦媛语带疑惑,望向卫雍,“那么,剩下的那五万兵马,在何处?”
秦媛与卫雍对视一眼,心中皆是隐隐泛起了一丝不安,还未待二人想仔细,便听帐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卫雍立刻起身,大步向外走去,秦媛也急步跟了上去。掀开帐帘,便见一兵骑马而来,到得近前才慌张的从马上滚落下来,踉踉跄跄的跑到卫雍面前,抱拳禀道:“将军,北城门外五里处出现金兵军阵,目测有十万之众。”
卫雍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便疾步向外走去,边走边问那小兵:“可禀了大将军?”
那小兵自地上爬起,跟在卫雍后面一阵小跑,气喘吁吁的回道:“已经有人去了,还有几个弟兄分别去禀了田参将,沐参将,范将军。”
卫雍嗯了一声,翻身上马,正准备打马而行,便见秦媛也上了马。他心中一阵怪异之感,低喝道:“你跟来做甚?”
“自是要去守城。”秦媛语气坦然。
“胡闹,”卫雍看了眼秦媛,眼里满是不赞成,“你一介弱质......”
“将军,”秦媛张口截断卫雍未出口的话,声音暗哑却坚定:“属下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将军不要以貌取人。”她顿了一顿,声音放低,“况且将军说过,我与其他弟兄并无不同。”
卫雍被她堵的无话可说,只冷冷的回望了她一眼,扔下一句:“随你。”便打马而去。
秦媛也没有半分犹豫,挥鞭便向着北城门飞驰而去。
到得城门后,卫雍见秦媛果然跟了过来,便不再多说,径直向着城墙上登去。
登楼远望,果见北方不远处,大批的金兵结阵而来。
不多时,范丛誉,田砥等人均到了城门处,看到远处那无边无际的军阵,心中震惊。范丛誉忍不住喃喃道:“分明是刚经历了一场败仗,那金兵为何能如此迅速的再次组织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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