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果然大方。”燕王隔着榻几坐在了太子对面,接过小宫女端来的茶壶,斟满茶盏,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放在鼻端嗅了嗅,笑道:“果然清香宜人。”
太子挥了挥手,令殿内的众人退出去,方才转向燕王轻声说道:“孤今日去了父皇那里,循着你的意见,提到了刺杀索托的人,父皇似是早已知晓,并不接话。”他面上略显忧色,“这之后又该如何行事呢?”
燕王心中暗叹,太子自乾清宫回来便将他召到东宫,不管他说了些什么,父皇都会认为是自己怂恿太子。
燕王面上却是淡然一笑,说道:“二哥你也太过心急了,苏家的事情自有父皇定夺,咱们做儿子的,看着便是了。”
“可是父皇话中的意思分明是不愿再追究下去,”太子声音略抬,“四弟这是谋害忠良,如此大罪竟然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不然呢?”燕王清啜了口茶,“二哥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事就是老四所为?”
“这......”太子一时语塞。
“没有,我们没有证据。”燕王将茶盏放下,望向太子,说道:“二哥,这一次也只能就这么算了。”
“不行,”太子双手握拳,“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苏家一门忠烈,被如此诬陷,罪魁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孤心中不服。”
燕王双唇紧抿,看了太子半晌才叹道:“就知道二哥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如此,便试一试罢。”
第二日早朝,一众官员静立于太和门外,惠文帝坐于御座之上,听着站在文武百官之首的太子声色俱厉的禀道:“原忠勇伯苏氏一门忠烈,此次北上伐金,却遭奸人所害,兵败孤城。还望父皇彻查此事,还苏家一个清白,还辽东万千战死的将士一个公道。”
太子说完便俯身跪了下去,身后更是跟着乌拉拉跪倒了一片官员,齐声高呼:“请圣上彻查此案!”
惠文帝坐在御座之上,脸色却是丝毫未改,他叹了口气,方才说道:“众位卿家快快请起,此事朕已然派了锦衣卫彻查。昨日张千才来回过朕,说是有结果了。”说着他转向立于身侧的张千,说道:“你且将结果说与众卿。”
“是。”张千躬身,向前几步,环视了百官一眼,才缓缓说道:“经查,辽东都司都指挥使庞海,串通金人,收买原忠勇伯手下参将赵成,谋害世子,刺杀大将军,导致大军兵败。此事证据确凿,那赵成已然病死狱中,而那庞海也已经畏罪自杀了。”
张千说完,向着惠文帝再次揖了一礼,退了回去。
惠文帝扫了一眼身侧冯山,冯山立刻会意,掏出袖中的一卷明黄,上前几步展开,高声念道:“圣上有旨,辽东都司都指挥使庞海,通敌卖国,谋害忠良,其罪当诛。”冯山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因庞海已畏罪自尽,责令庞家男丁充军西北,女眷没入教坊司为奴。钦此。”
一众官员听到此旨皆跪地高呼:“吾皇英明。”
太子却仍旧站立,待百官起后,再次抱拳:“儿臣有一事启奏。”
此时惠文帝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得难看,他冷哼一声,问道:“何事?”
太子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惠文帝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昨夜儿臣才从三弟那里得知,原来刺杀了那索托之人竟是忠勇伯世子苏信。”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上位的惠文帝脸色也彻底黑了下来,他冷冷问道:“怀衍竟然还知道这种事?”
太子仍是恭敬肃立,抱拳垂目道:“昨日儿臣想起父皇赐的那几罐明前,知道三弟喜欢,便找了他来品茶。席间,儿臣提起苏家之事,三弟才将此事告知儿臣。”
“儿臣觉得,金部来降全是因那索托之死,是以,苏信乃是我大陈的有功之人,如今却躲躲藏藏不敢露面,何其不公。”
惠文帝缓缓坐直了身子,望着太子,眼神晦暗不明,他沉默了良久,方开口说道:“太子所禀之事,可属实?”
话是对着下方的卫康所说,卫康一惊,几步迈出队列,躬身拜道:“臣有罪。”
“你是有罪,”惠文帝声音淡漠,“怎的还将那苏家大郎藏起来作甚,怕朕怪罪他不成。”
“臣不敢,”卫康将头垂的更低,“只是苏信因为刺杀索托,身受重伤,臣便将他留在了京郊的庄子里养伤,想待到他伤势痊愈,再来向陛下请罪不迟。”
“既如此,”惠文帝顿了一顿,扫了下首的太子一眼,笑道:“卫卿便替朕好生照顾那苏家大郎,待到他身子痊愈了,朕再行封赏。”
“太子以为如何?”惠文帝的声音凉凉的传入太子耳中,太子心中一凛,忙弓下身去:“父皇圣明!”
惠文帝冷冷的盯着太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若是再没有其他事情,就都散了吧。”说罢便直接站起,转身离开了。
惠文帝回到内殿,冯山接过女官端来的茶盏,放到桌案前。惠文帝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冷,便将那茶盏啪的一声摔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满殿的宫女内侍见了此景,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冯山侧头向着那为首女官使了个眼色,那女官立刻爬到摔碎的茶盏旁,轻手轻脚的收拾了起来。
惠文帝看得心中一阵烦闷,挥手低喝道:“都滚出去!”
那女官立刻躬身站起,领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
冯山见众人都退了出去,便亲自拿了托盘将那碎磁一片片的收了起来,嘴里轻叹道:“您这又是何必,太子爷就是那么个耿直性子,您又不是第一天知晓,何必发这么大的火,龙体重要啊。”
“你不必在这里替那个逆子说情,”惠文帝冷哼一声,“还有老三,昨日他出了东宫,今日怀征就给朕整了那么一出,若说不是他出的主意,还能是谁!”
“燕王殿下?”冯山将装着碎磁的托盘搁置到一边,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躬身站到惠文帝身侧,方才继续说道:“您不是也说过,燕王殿下整日里除了走鸡斗狗,没做过一件正经事儿么,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自是不会有什么坏心思,那卫家二郎可就说不准有什么心思了。”
“卫家二郎?”冯山低低的沉吟一刻,“这奴婢就不明白了,这又跟那卫家二郎有什么关系?”
惠文帝略偏了偏头,望着冯山,笑道:“你自然是不会明白,行了,你且叫人往文渊阁走一趟,把严又廷找来。”
冯山想了想,方笑道:“奴婢这便派人去将严大人请来。”
严又廷得了信儿,跟着领路的内侍来到了惠文帝处理公务的大殿之中。
门外值守的禁卫向他躬身一揖,将门推开,严又廷整了整绯红色的官服,抬步跨了进去。
正殿里燃着熏香,味道清新淡雅。惠文帝端坐在书案后,正看着手中的奏折。严又廷缓步上前,躬身拜道:“臣叩见圣上。”
惠文帝缓缓抬起头来,笑着抬手:“卿家不必多礼,坐下说话罢。”后又转向身侧的冯山道:“你去给严大人沏壶茶来。”
冯山笑着应诺,退了出去。
殿内便只剩下了惠文帝与严又廷二人,严又廷端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中,听见惠文帝淡淡的问道:“严卿对于那苏家的事,作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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