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勃勃大王另类史文集(八卷本)》
第29节

作者: 赫连勃勃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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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七八岁起,石勒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赤脚在田里干苦力。当时这个苦孩子除相貌怪异外(羯人高鼻深目),没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只是在累得贼死回家吃饭时,蹲在茅草房的炕角,端着大碗,常常向母亲抱怨说自己听到有战马嘶鸣、金鼓擂击之声。
  对此,石母不以为然,劝他说:“你干活太累,耳鸣罢了,不是什么不祥的征兆。”
  当时,乡村相士们纷纷夸赞石勒相貌不俗,一般人皆嗤之以鼻,唯有同村的郭敬和阳曲县的宁驱二人,都认为石勒必非俗子。这两个人虽是财主,对石勒倒很照顾。
  十四岁时,身骨壮健的石勒为人雇做脚夫,曾贩运东西到洛阳城内的上东门。
  大概是劳累数日,刚刚饱餐一堆胡饼,石勒腹圆肚饱之际,兴奋地大吼。恰值东晋高门贵族王衍乘轿经过,看见怪模怪样的一个大身板少年在那里乱叫,就对左右人讲:“刚才那个胡族小孩,观其音声相貌很奇特,恐怕将来会成为动乱天下的祸害。”
  于是,他命人快马返回,想抓住石勒。

  集市已散,往来人多,石勒早不知混到哪个沟垄地边去歇着了,并很快被大清谈家王衍淡忘得无影无踪了。
  佣耕少年志叵测
  晋惠帝太安年间(302—303),并州地区发生饥乱,石勒与当地为人佣佃的杂胡们纷纷逃亡,自雁门流落到阳曲,依附从前的雇主宁驱。
  当时,各地兵将趁乱,纷纷捆缚流散胡人,卖去外地赚几个小钱花花。当地的北泽都尉有一次率部伍“清户”,抓了好几百号人,闯入宁驱的庄园。幸亏宁驱把石勒藏在米囤里,使这位羯胡逃过一劫。
  依石勒魁梧的身板,是上好的奴隶料子,肯定会被军爷们卖出双倍的价钱。

  眼见阳曲一带军人四处抓人,宁驱保他一回难保二次,石勒便想去纳降都尉(官名)李川那里投军。当兵虽苦,总是持枪抡刀抓人的主儿,不会被人当作奴隶卖掉。
  走到半路,又饥又渴的石勒狼狈不堪。喘息间,遇见从前同村的财主郭敬,石勒泣拜,自言饥寒。郭敬见到小伙子石勒不成人形的样子,对之流涕,忙把准备弄到城里卖好价钱的货物就地贱卖掉,为石勒买些吃食和衣物。
  数个胡饼落肚,身上又多了几件棉袄棉裤,石勒缓过心神,脑子转动得勤快起来,对郭敬说:“现在并州饥荒严重,守穷就肯定饿死。周围的诸族胡人没东西可吃,可以哄骗他们,说带领他们去冀州找饭吃,趁机卖掉他们。这样,既能赚钱,也可为这些胡人找条活路。”
  郭敬觉得此计可行。石勒雄心勃勃,拜别郭敬,准备到李川军中献上此计,赚他个盘满钵满。
  哪知,才走了几里地,晋朝的并州刺史、东赢公司马腾的军士已在四处搜寻流散的杂胡,准备把他们卖掉以换取军需。
  军士们远远看见一个相貌丑怪的大家伙低头笑着走过来,就一拥而上,把正盘算着一个人能卖多少钱的石勒逼在原地。这下倒好,石勒自己未及卖别人,先被别人卖掉。
  司马腾眼见这批“货”数目差不多数千,够走一趟,便命手下将军郭阳和张隆押着这些四处搜掠来的胡人去冀州变卖,一块板子套两个胡人脖子,一路马鞭乱抽,臭脚常踢,牲口一样地押送去集市。
  并州离冀州道路崎远,一路上这些“货”病死饿死大半,多亏将军郭阳是郭敬的族兄,提前收受了钱财,沿路对石勒饮食有照顾,使这位羯胡终于能活着走到冀州。
  石勒被卖给荏平人师欢为奴,天天耕作,挑水挖田,虽累得贼死,毕竟有口饭吃。他为人有气力,脑筋活,师欢也很信任他,不像对待一般奴隶般成日锁住严加看管。

  石勒闲不住,见师欢家的田附近是政府的养马场,便以自己能相马为名,找机会同管理马场的魏郡马头汲桑搭话。三言两语,石勒确实是行家,汲桑很高兴,渐渐两人成为能在一个炕头喝酒的朋友(石勒以贱奴身份,能和马头汲桑说上话,确实不容易)。
  其间,田主师欢把石勒转租给武安的地主。也怪石勒运气不好,半路,他被一帮抢掠卖人为生的军士抓住,捆在当地准备弄到集市卖掉。凑巧荒野里有一群鹿驰过,嘴馋的兵士们都想吃烤鹿肉,一群人纵马撒丫子都赶过去追逐鹿群。石勒挣脱绳索,侥幸逃脱。
  通过此次大险,石勒终于想通,为人当牛做马做顺奴,只能是被动地像牲口一样任人奴役,不如自己武装起来干一场,大不了是个“死”字,反正也死了不少回。
  于是,他从田间偷了匹马,招集平时一起干活认识的哥们儿王阳、桃豹等八个人,弄些农具磨尖擦亮,开始干起四处抢劫的营生。不久,又有郭敖、呼延莫、支屈六等八个人加入,一帮人号称“飞天十八骑”,奔入赤龙等皇家养马场中,跨乘上好的骏马,抢马抡枪,四处抢劫搜掠富户。
  当时世乱,官府皆自保不暇。石勒如鱼得水,把大批抢劫得来的珍宝送给马师汲桑,结交这个地方势力以自固。
  眼见石勒不仅不骚扰自己的养马场,还把其他皇家马场的好马成百地赶来孝敬自己,汲桑高兴之余,就给石勒起名言字。因此,石勒的名姓字,皆是马师汲桑所起。
  如果是太平时节,石勒这种底层社会的黑社会小头目抢夺公物,与政府农场主相勾结,实属“罪大恶极”,应当很快会谋泄事发,被捕快们抓去县城问斩。
  英雄出于乱世。当时,正值“八王之乱”,司马宗室开打,匈奴族刘渊趁机跑回,在黎亭自称汉王;成都王司马颖的故将阳平人公孙藩自称将军,起兵于赵魏之地,拥众数万。
  审时度势之后,汲桑带着石勒投靠了公孙藩,两人把数百匹上好的皇家骏马作为见面礼。公孙藩大喜,拜石勒为前队督(冲锋连长),进攻邺城的西晋平昌公司马模。

  不过,汲桑、石勒两个人这次押错宝,公孙藩不久大败被杀。
  汲桑、石勒于混乱中逃出,在昔日的皇家牧马场中东躲西藏,四处招聚亡命之徒,劫抢郡县的囚犯,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武装。汲桑自称大将军,以替成都王司马颖讨伐东海王司马越为名,封石勒为扫虏将军、忠明亭侯。
  在汲桑的指挥下,石勒率军进攻邺城,杀掉东赢公司马腾(就是先前他的手下把石勒卖到冀州),攻杀万余人,劫掠不少丨妇丨女珍宝,扬长而去。
  这两个小农场主、耕奴指挥的战斗,节节顺利,竟也接着渡过延津,进攻兖州(今山东郓城)。
  成都王司马颖大惧。这支打着自己旗号的武装虽然干掉了对手司马腾等人,但他们忽袭兖州,是不宣而战,抢自己的地盘。惊怒之下,司马颖命兖州刺史苟唏讨伐汲桑、石勒。

  苟唏一点也不狗稀,这位号为“屠伯”的晋将,用法严酷,运兵如神,数月之间,在阳平、平原之间双方大小三十余战中,杀掉汲桑、石勒部众一万多人。二人败走,慌忙间想投附匈奴刘渊。
  半路,他们遭到晋朝冀州刺史丁绍袭击,石勒、汲桑两人失散。石勒逃往乐平。汲桑就没那么好运,半路被晋朝的“乞活军”抓住,斩于平原县。
  穷急窘迫之中,石勒恨不得立时投奔至刘渊的匈奴营中。但单枪匹马空手见人说不过去,于是,石勒在上党说服拥众数千、不知所从的两部胡人一起去拜见刘渊。
  大喜之余,刘渊封石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
  空手套白狼计成,石勒受到巨大鼓舞,他接着以计谋劫持了拥众两千多的乌丸张伏利度,率其部众归附刘渊。不用讲,刘渊马上加封石勒督山东征讨诸军事。

  不到一年时间,石勒从一个佣耕的奴隶摇身一变,成为刘渊手下尊贵的王爷和拥众数千的地方武装大头目。
  狼头旗下立功多
  公元308年,刘渊称帝,遣使授石勒持节、平东大将军、平晋王。从前是小打小闹过家家一样的瞎打瞎混,现如今真有个“皇帝”封自己为王,可以想像石勒的兴奋是何等异乎寻常。
  刘聪进攻壶关时,石勒自率七千精锐为前锋都督,杀晋将黄秀。接着,他进攻邺城、赵郡、巨鹿、常山,攻杀晋军数万人,并派和他起兵的十八将分头率兵到并州山北诸郡县,说降了不少散落游荡的胡人地方武装来附。
  石勒虽替匈奴汉国攻城掠地,但和刘氏家族的兵将不同,他很少残杀当地居民。对于魏郡被攻陷的各个民间地方坞堡,他拣强壮青年五万为军士,老弱安堵如故,军无私掠,这在当时,非常罕见,百姓内心感怀。

  攻陷冀州后,石勒还能把各地的读书人安置在一起,号为“君子营”,成为为他出谋划策的智囊班子。他手下最得力的谋士张宾,也是此时闻名而归顺的。
  转战之中,石勒唯一遭受较大的挫败,当属飞龙山战役。晋朝幽州刺史王浚派遣的鲜卑头领务勿尘(段匹磾之父)等率领的鲜卑、晋朝联军共十余万,把石勒打得败走黎阳。
  即便如此,石勒也未伤元气,转而进寇信都,杀掉晋朝冀州刺史王斌。接着,他东袭鄄城,杀晋朝兖州刺史袁孚。乘胜而进,石勒连陷广宗、清河、平原、阳平诸县,降九万多人。武德之战,石勒攻杀晋朝冠军将军梁巨,坑杀抵抗的降卒一万多人,威震河北。于是,河北诸处堡垒大震,皆请降,向石勒送子弟为人质。
  匈奴刘聪继位后,赠石勒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等一大堆头衔。
  一是为在新主人面前挣面子,二是为自己争地位,扩充军队,石勒就配合刘聪的儿子刘粲会攻洛阳,又进攻襄阳,陷江西垒壁三十余所,当时很有雄据江汉之志。
  谋士张宾有远谋,劝石勒北还。正在兴头上大获胜利的石勒,忘乎所以,不听。不久,晋朝琅琊王司马睿派王导率军讨石勒。由于粮草不继,加之军中瘟疫流行,石勒损兵折将,伤亡大半。他最终听从张宾之策,裹粮卷甲,一路攻杀,折军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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