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似若疯狂,他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墙上,对着季书怒吼:“董卓倒行逆施,肆意妄为,千万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不杀他,如何能救大汉天下?”
看着眼前的王允,疯狂、绝望、孤注一掷,季书悲上心头,几乎想要哭出来。
这个世界不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以为,董卓死了,大汉天下就有救了吗?”
王允愣住了,他木然地盯着季书:“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季书冷笑。
“没错,你这个计划真能杀的了董卓。可这又怎么样?”
季书没有再看王允,望向了窗外,轻轻说道:“司徒大人,董卓现在有15万兵马,吕布杀了董卓后能控制多少兵马?”
“董卓军的军士在京城犯了多少罪,有多少将军是罪不可赦的?不用我来告诉你了吧。”
“董卓死了他们会坐以待毙吗?他们会听吕布这个义子的将令?”
“最后吕布不是逃出京城,就是死在京城。”
“现在朝堂上还有几个大臣像您这样,可以为天子效死?”
“再看看外面的诸侯,有几个听宣听调?”
“天子没有兵,没有将,没有臣,你杀了这个董卓,马上又会有一个董卓来携天子而令诸侯,你信不信?”
“即使这样!你也要你的女儿来为你,为这个大汉朝殉葬吗?”
“何谓天子?子,乃集大成者,如孔子、孟子那般。”
“天子非苍天之子,乃是天道的集大成者。领袖万民。”
“古天子,以德行为评,禅让传位,教民以‘礼’,是让人互相尊重,教人以‘乐’,是让人追求美好的事物。”
“你可知道,现在百姓流离失所,一些贼寇甚至袭掠村庄,将百姓视为菜人,茹毛饮血,仿佛回到了荒古。这是礼崩乐坏,天子不德!”
“或许你要说那是先帝的过失,与陛下无关。没错,陛下确实年幼,也确实被董卓控制。”
“但天下人皆知,天子就是没有作为。太平盛世,天子平庸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乱世,不行。”
“天子没有办法领袖万民,乱世就会继续,这是无数人的选择,直到百姓自己选出了新的君王!”
王允没有说话,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季书再看向王允时,才发现他现在真的像个老人了。
良久,王允颓然道:“你说的对,老夫也看走眼了,不想府中一杂役,竟有这样的见识。但老夫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轻语了?”
季书愕然,认真道:“大小姐救我性命,视我如亲人,小子也未曾有非分之想。老爷,小子观史而知,未有千年不朽之王朝。这大汉400年江山,自有其辉煌,自有其骄傲,若如今要靠一女子出卖色相以苟存,我宁愿其灭亡!也请老爷给大汉留下最后一点体面吧。”
王允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明日你带轻语离开京城吧。轻语,我就交给你了。”
司徒府书房。
“爹,怎么忽然让我离开京城?”轻语疑惑道。
王允既然已经决定让轻语离开京城,自然不会再让她知道其中的险恶。他轻轻摸了摸轻语的头,细声说道。
“你也知道,现在的京城风云莫测。爹爹虽然贵为司徒,别人不敢太乱来,但总有一些宵小和无礼之徒。”
“昨日那吕布不也带兵搜查搜到你的闺房去了嘛。他现在正是董相国面前的红人,爹爹权宜之下想让你和他不要闹僵了,这才对你说那番话。”
“但昨夜,爹爹思来想去,实在不放心你,万一那吕布让相国赐婚什么的,你必抵死不从,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让爹爹如何是好?所以爹爹决定让你去你韩伯伯那避避风头。”
轻语不疑有他,柔声道:“爹,昨日我还怪你向那等轻薄之人妥协,说你没出息,对不起。”
爹是没出息!
若不是季书当头棒喝,爹怕是要拿你的一生去赌。
就像那市井赌徒,确实没什么出息。
王允胡子翘了翘,佯装生气地敲了敲轻语的头。
“你这丫头,又在非议你爹爹。爹知道爹对你不够好,老是关心国事,疏落了你。你到了你韩伯伯那里,多看书、学琴,练练刺绣就好了,可不要再舞刀弄剑了,女孩子家成何体统?记得不要挑食……”
轻语不满道:“知道了,知道了!爹爹越来越啰嗦了。不过女儿一走,那吕布不会为难你吧?”
这一去,你以后不知道还听得到爹的唠叨吗?
摇摇头,王允傲然道:“爹好歹也是大汉司徒,我奈何不了他,他又能奈何得了我?只要你不在京城,爹爹就放心了。”
“是,是,爹爹你厉害。”
轻语遂安下心来,开心的过去给王允锤起了肩膀。王允早安排了侍女去收拾行装,又和轻语闲聊了一会,便让她回房间看看有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还没带上。
轻语只当王允越老越啰嗦了,也没在意,一想到去门远行,好似郊游一般,不禁有些高兴的出门去了。
“对了,你去把季书叫进来,我有些话要和他交代。”
默默看女儿走出门去,王允急急喊了一声,忽而神色落寞起来。
“好咧!爹,你关心国家大事,我不曾怪你,爹爹一直是轻语的骄傲!”
“等过些时日,女儿玩够了就回来了,琴棋书画我才不学呢,爹爹等着瞧吧,哈哈!”
门外传来轻语羞涩的嬉笑。
王允愣住了,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他怔怔的看着手中茶杯里荡起的涟绮。
“老爷,你找我?”季书进来行了一礼,问道。
“嗯,坐。”
王允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见季书依言坐了下来,他继续说道。
“你们此去江夏,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祝云和徐和是府中武艺最高的护卫,我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一路上要听你的安排了。你要给我保护好轻语的安全。”
“到了江夏,就去找韩嵩先生,他是刘表手下的谋士,也是我的故交,我已经写了一封亲笔信让轻语带着了。到了那里,他照料你们的。”
季书起身,鞠了一躬:“老爷放心,小子定保小姐安全!”
王允点点头问道:“季书,你还没有字吧?”
季书一愣,回道:“还未及冠,未取字。”
王允抚抚胡须,笑了。
“及冠而字不过是个俗规。许多世家的子弟都是早早就取好字了。你现在没有什么长辈,我帮你取个字如何?”
季书有些忐忑,到了他那个时代,已经就不兴取字了,所以到现在他也没给自己想一个字。而王允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已经帮他想好了,只是他有些担心要是太难听怎么办?怀着忐忑的心情,季书硬着头皮说道。
“还请老爷指教。”
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才是前一刻,时间变得没有了意义。
“老爷,小姐出门了。”
老管家终于回来了,他微微躬身,向王允回禀道。
王允坐在房间里,手持书卷,目光却飘向了窗外。
“知道了。”
“老爷!”老管家迟疑了一会问道,“时局真的败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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