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打算把衣服包起来的时候,刚才睡觉的那一位对我说:“你们要去哪来着?”
我说:“虚市。”
那人问我:“谁告诉你这个地方的?”
我好奇的问:“你知道那里?”
那人说:“我觉得你可能听错了,你要找的应该不是虚市,是雨市。”
“雨市”这两个字一出口,包括马克在内的本地人全都恍然大悟:“对对对,很有可能是雨市。”紧接着,他们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们去雨市干什么?”
我问马克:“你知道这个雨市?是干什么的?”
马克拉过来一张凳子说:“其实雨市是我们学校的一个鬼故事。”
我本来想的是,你们学校的故事,和我要找的地方多半没关系。不过对方既然提到了一个鬼字,多半就有点联系,于是我耐着性子听。
马克说:“这也不算是鬼故事,是个真事。说起来也没多长时间。我现在高二。当初我刚刚高一入学的时候,隔壁宿舍有个骚包。”
他指了指看书的那张床:“当时那个人就睡在这个位置。这张床风水不太好。”
看书的骂了一句:“滚蛋。”
马克蹭的一下站起来:“你再说一句试试?在外边都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拽住他:“办正事,办正事。”
马克见夏心也等着他讲鬼故事。就耐着性子坐下来,对我们说:“刚才说到哪了?隔壁那骚包是吧?据说家里面是**的。”
我听得瞪大了眼睛:这……这五中的物种也太丰富了吧?
马克看见我的表情之后,就拍了下脑门说:“没说清楚,没说清楚。卖银粉的。就是白漆,暖气片上刷的那玩意,我们这都叫卖银。”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卖银粉的啊,挺挣钱吧?”
马克说:“是啊,就因为家里有钱,所以才骚包呢。衣服有几十件,比女生换的还勤。有一阵子,从国外买了什么最新款,哎呦,给他美的,太特么能装了。”
我对马克说:“能不能说重点?”
马克点了点头:“好,说重点。有天晚上骚包翻墙出去上网吧。本来学校门口就有网吧,但是人家骚包啊,嫌档次低,非要去市区。真他妈的有病,柏城有档次高的网吧吗?”
看得出来,马克对人家确实是不待见。讲故事的时候缠七缠八全是脏话,但是我们也只好耐着性子听了。因为纠正他根本没用,反而耽误时间。
马克说:“那天晚上,他走了挺长时间都没打到车,然后天上就下起雨来了。我这里可以给你们剧透一下,那天晚上,全城根本没有雨。”
马克说:“那天晚上,骚包遇到了雨。不是大雨,而是毛毛雨。怎么说呢?情深深,雨蒙蒙,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
“当时骚包身上可是穿着美国买的新衣服呢,当然舍不得淋着了,就想找个地方避雨。偏偏他是在大马路上,连棵树都找不见。一扭头,看见路边有个小村子亮着灯,他就跑进去了。”
“进了村子之后,发现这个村子挺小,但是街上都搭着棚子,棚子下面有很多小摊,卖什么的都有。卖衣服的,卖被子的,被米饭的,卖鸡腿的。好像是个夜市。”
“骚包本来想避避雨就走,但是一扭头又看见一个卖古玩的。他就想啊。要是把这东西买回去,在学校不就又能装一回逼了吗?于是他就蹲下来挑东西。”
我心想这马克靠不靠谱啊,怎么讲别人的故事,还有心理活动呢?这八成是他添油加醋之后的。
马克又说:“骚包就在地摊上看来看去,发现好东西真不少啊。有汉朝的铜钱,有元朝的瓷碗,有唐朝的唐三彩,有秦朝的兵马俑。有春秋的宝剑,还有商朝的甲骨。旁边又有个大箱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堆着一些字画,什么王羲之的字,什么阎立本的画,反正跟杂货堆似得。”
我笑着说:“你这记性不错啊。”
马克说:“这都是骚包后来自己说的,天天念叨这个,跟神经病似得,听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记不住才怪。”
我点了点头。
马克说:“骚包当时就发愁啊,本来想买几个似是而非的,回来装逼的。可是这些东西不能买啊,一看就是假的啊。这些东西样样都是国宝,谁能拿到地摊上卖啊,回头拿到学校里边来让人识破了,那多丢人?”
“骚包就对摆摊的人说:‘你能不能弄个真点的啊,这些太假了。’”
“摆摊的就冷着脸说:‘我这东西都是真的。’”
“骚包就不高兴了,说:‘你这不是耍我吗?别的不说,王羲之的字就不可能有。你别看我年轻就不懂这个,我爸有钱,就爱收藏。’”
“摆地摊的就指着那副兰亭集序说:“这是真的,是我从昭陵里拿出来的。’”
“骚包还是不太相信,不过他在地摊上发现了几块袁大头。就问人家说,这袁大头怎么卖。”
“摆地摊的有点不耐烦:‘十块钱一个。’”
“骚包心想:看来这袁大头也是假的。他去身上掏钱,最后摸了半天,发现忘带钱了。”
“市区里的网吧老板认识他,可以赊账,但是这摆摊的不信啊。摊主生了气,使劲打了他一个大嘴巴。骚包的脸当时就肿起来了。不过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也不敢闹事,放了句狠话就跑了。谁知道刚离开村子,脸就肿的越来越高,后来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有过路的人发现他了。好心送到医院,丨警丨察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家人,不过骚包从此就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问马克:“既然什么也不知道了,那他见鬼的这些事,你从哪听说的?”
马克说:“他后来不是治好了吗?要说有钱,骚包家确实有点。在柏城看不好,就去省城看。在省城看不好,又去了首都看。首都看不好,又带着他去深山老林里找老中医,折腾了几个月,一点用都没有。”
“直到后来,警方破获了一起案子,这件事才有点眉目了,你们猜怎么着?”
马克卖关子,我只好搭腔:“怎么着?”
马克说:“原来有人收洋垃圾,从外国太平间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放洗衣机里洗洗,熨平整了,卖给骚包这种人。”
“你想啊,那死人穿的衣服,得多晦气?他肯定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骚包爸妈这才知道,自己带着他求医问药是找错方向了,该找跳大神的。”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找了位大师,人家大师看了看说,这孩子是错走到雨市里去了。”
“骚包家人就问雨市是什么。大师就说,人死了以后,魂魄不是马上到阴曹地府的,往往要在人间游荡七七四十九天,看看放不下的人,见见难割舍的朋友,并且趁着这段时间,收收家人烧的纸钱。”
“这么多鬼魂,去阴间,阴间不收。去阳间,怕冲撞了活人,所以就呆在阴阳两界之间的夹缝里面。时间长了,就形成了一个古怪的集市。不少鬼魂在里面边变卖东西,充作去阴间的路费。”
“这些新死鬼魂的亲人在人间哭丧,你流一滴眼泪,我流一滴眼泪。所以这集市总是水汽蒙蒙的,所以叫做雨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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