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弟走过去,肇事司机对着老刘说:“他们本来是开到我前面的,不知他怎么开的,开着开着就一下子就刹车,我当时点烟,没注意,等一看到时,赶紧刹车,还好来得及,只撞破了左尾的灯罩,那司机下来就骂我懂不懂开车,还让我赔他八百块钱,那个灯我看最多只值两百块钱,我就说最多两百块,他不愿意,没办法,最后我给他三百,他还是不让我走,说是要五百,低一分都不行,没办法,我说那你就叫交警过来处理了,他又不愿意,说是赶时间,我只好跟他吵起来了,他就想动手,刚好你老兄就来了,哼,哈哈。”说到最后一句显得有些庆幸,原来这人同老刘认识。肇事司机一米六七的个儿,长得有些肥胖,而被撞的车主是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年青人。一个戴着眼睛,梳着分头,又高又瘦,斯斯文文的,怎么看都觉得是文化人。另一个一米七三左右,穿着短袖,身宽体壮,平头方脸,一脸怒气,那双眼带有着忿恨,犹如黑暗中狗的绿眼,阴森森的。相比之下,如果动起手,肇事者肯定吃苦头。俗人碰到俗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自然也就争得脸红脖子粗。看到肇事者与张永弟他们相识,斯文人眼里便充满了戒备的神色,尤其是看到青仔,那滑动的双眼加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明显就是地痞流氓。而平头司机却面无惧色,冷冷的看着青仔,那斯文人说:“算我们吃亏,三百就三百了,还要赶时间,阿良,我们走。”说完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那叫阿良的司机狠盯了张永弟他们一眼,对着肇事司机说:“三百就三百,拿来。”当着面,吃亏就吃亏了,何必还要放出带有不甘心加怨恨的眼神呢,真的是让人不爽。青仔当然是受不了这眼神了,看到他们只有两人,平头的身材与自己个儿相仿,而另一个是斯文人,自己这边有四个人,吃定了。没等肇事司机掏钱包,青仔走到肇事司机前叫嚷着伸出手来:“什么三百,五百,拿过来,你是怎么开车的,知不知道吓到我们司机了,修车不要钱啊?”这话吓了大家一跳,明明要赔钱给对方的,现在反过来要对方赔钱,青仔还真够能诈。张永弟当时站在青仔后面两米,看到阿良的背部一顿,他的右臂忽然绷直起来,这是握紧拳头的直接表现。青仔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家已一个跨步冲到青仔的面前,青仔的右手还没摆出去,脸部已被阿良一记冲拳击中,肚子也挨了一脚,屈着腰“呀”的一声向后退两步。
张永弟心里一惊,他的手脚挺快的,赶紧向前截住阿良,阿良的右拳挥摆,张永弟迅速低头,紧接阿良的左膝盖击向张永弟的头部,张永弟已后倒贴地躲过膝盖,一脚扫向阿良右脚径,再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而阿良已倒在地,一个回合,便见分晓。阿良慢慢的站起来,火红的眼神对着张永弟,不服气的刚想冲上去时,张记弟却抽出弹簧刀,嗖的弹出刀身,冷冷的看着他。
大家都被刀子的锋芒吓得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阿良,他从没看过这样一双冷酷而又充满杀意的眼神,发怒的火气迅速平息下来,对手散发的杀气让自己直流冷汗,亏自己还当过兵,却也完全被震住了。
张永弟本来不想动刀子的,但看到那斯文青年打着手机,只好拿出刀子,这事要迅速解决,越拖对自己越不利,毕竟身上还挂着一条人命。
斯文人看到张永弟拿出了刀子,赶紧下车,拿出了五张整百的对着张永弟说:“五百块在这,给你。”阿良抓住斯文人拿钱的手,便随后又慢慢松开了,因为他在斯文人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不安。
张永弟扭头,对青仔点点头,青仔小跑上去接过钱时,阿良他们转身就想走,张永弟却叫着:“慢着。”阿良他俩脚步一顿,脸色立变,“这五百块是我们的医药费,他赔你们的三百块还没拿?”大家一愣,到底张永弟是帮谁?青仔连忙说:“破烂,你怎么……”张永弟摇了摇头,看着肇事司机。肇事司机被看得头皮发麻,看了看老刘,老刘脸色暗然却什么也没说,只好不甘心的拿出三百块递给了斯文人。斯文人对这种变故也不知所措,满脸疑惑,到底接好,还是不接好?阿良看了看张永弟,伸手接过,见张永弟耸了耸肩,便转身开车就走了。张永弟上前拍拍青仔,青仔刚张嘴,张永弟就说:“如果不给他,等会人家报警,在前面设卡一拦,我还能跑呀?来,拿三百给我。”青仔无奈的点点头,张永弟把三百块递给肇事司机:“拿着。”肇事司机迟疑不决:“你……怎么……这钱……”“什么你你的,这钱你也有份,拿着,别罗嗦了。”把钱塞到他上衣口袋拖着青仔就往回走,低声说:“这两百块你就拿着了。”青仔递上钱说:“这钱是你搞来的,你拿。”张永弟按拒说:“不用跟我客气,你能送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不用推来推去了,拿着吧。”
肇事司机被张永弟搞蒙了,疑惑的看着老刘,老刘轻声的说:“别管这么多,他给你就拿吧,反正他也是白得的,谁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想的?”肇事司机递回一百说:“那你就帮我给他,就说是谢谢他,请他喝茶的。”
老刘上车后递了钱,张永弟拒绝说:“不用,不用,如果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用拿给我了。”老刘说:“他一定要给你,不收,他心里哪过意的去?没有你的帮忙,他亏的更大。”张永弟便说:“那等会儿到地方,这一百块就算我请你们喝早茶的吧,不要再推拖了,你也是在帮我,是不是?”
老刘递给青仔说:“那钱就给你带。”青仔摆手说:“你带也是一样的。破烂,你刚才直接退三百给那家伙就行了嘛?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张永弟拿指甲抠抠了眉毛说:“我想,让司机给,对方起码会舒服一点,而……”“且”字还没说出口,青仔摇摇头就插口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想一想都知道,他们哪里会舒服,本来得三百,后面倒贴两百,白白亏了五百,是谁谁都不会舒服?你……”说着哼哼笑了起来。
张永弟摇摇头,自以为是的东西,猪强怎么会派这种人出来做事,就不怕漏馅?也懒的再解释自己另一方面是想留给对方一个好的印像,他们不用报警。
张永弟点上烟问:“青仔,你跟猪强多久了?以前没见过你?”青仔笑说:“也就半年多了,猪强是我表叔。”张永弟又问:“叫你拉什么货呀?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青仔挪子挪臀部说:“就是一些赌具,顺便送点东西来给我表婶。”指了指窗前的小包又说:“里面是一些药材,是表叔专门叫人从山上挖来的,听说是治肝病的,我叔爷肝有问题,老刘,今天你赢了多少?”
老刘叹口气说:“赢个屁,输了五百,后面找个小姐发泄发泄了。”老刘长相属于老实性的,不说话,还真看不出老刘会是这样的人?张永弟笑问:“你们司机是不是都爱去玩两手呀?”老刘笑说:“多数都是,尤其是我们这些开夜车的,白天没事做,睡也睡不着,那只有去赌了,打发打发时间。不怕跟你说,如果我不赌,现在起码我有两辆这样的卡车,以前在我们镇上,我是最早买卡车的人。”语气有些自豪。
张永弟指着说:“那现在,这辆是不是你的?”老刘摇头说:“这是我跟人家合股买的,以前那辆旧的卖掉了。”青仔接过说:“应该说是输掉了吧。”老刘苦笑摇头,然后问:“青仔,听说昨天有人输了钱了就翻桌,那人有没有给你们劈了?”
青仔用拳头轻击着手掌说:“嗯,哪有劈呀,那司机输了两千多,不服气想闹事,妈的,愿赌服输,这道理都不懂,他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地方,当时我们就想上去踩死他,可我表叔不让,还给那吊人两百块,说是请他吃宵夜。”张永弟心里称赞:“猪强还是会做人,懂得细水长流,难怪生意越做越大?”
第七章
“鸣,鸣……”的船笛声拉回了张永弟的思绪,旅客们都已喧动起来,船渐渐的驶进了h港,此时是凌晨三点,照样灯火通明,这是DG省最南的一个港口。
当张永弟踏上h港口上的水泥地时,竟会带有少许的激动,从这一刻开始,他知道:NH省将成为自己前半生生命回忆的轨迹。看着不少旅客都在船口边上站着,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包车过海的,这趟船有三辆卧铺车,只有一辆是去ZS市的,他曾问过那司机有没有位置,司机说没有卧铺了,但可以坐在司机旁的椅子上,只要一百块钱。张永弟只好摇摇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直腰立坐十三个钟头,而且是没有靠背,这不行,现在只好走出了港口,先找家旅馆住下,明早再到车站坐车。
街上没有什么行人,花了五十块钱到旅店开了一间房,没想到一躺到柔软的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时已是上午八点钟,一下楼便看到港口有免费的公车接送到h车站。到了h车站,看到是人山人海,坐着,躺着,蹲着,站着,走着,靠着……怎么这么多人,这还真吓了张永弟一跳。
张永弟走进车站看着到ZS市的票价——260元,这么贵,听说平时只要一百五就可以了,而且是要到下午二点才有车,前面的车票都被买完了。
张永弟这才想起,今天是2001年5月1日,是国家的法定节日,三天连假,公务员们的黄金周,再加上出门打工的人,难怪这么多人。现在是上午八点半,也就是说张永弟还要等六七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张永弟可等不了,还是到外头问问本地人,看在哪能拦得到车?
张永弟知道每个地方私人承包的客车都一样,只要出了车站过了验票处,即使客满了,有客还是会硬加上车去的。张永弟走到车站对面的饭店点了一样青菜一碟猪肚,顺便问了问拦车的地方,老板指着说:“你看前面那几个穿黄色衣服的没有,问他们,他们就会带你去了。”张永弟一看,的确有几个穿黄衣服的人在走动,向人们旁问着什么。原来是这样招揽旅客的,不久就看到一个穿黄衣服的人带着三个人坐上了一辆搭蓬的三轮摩托车走了。十分钟后菜就上来了,没吃上几口,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慌张的从张永弟面前跑过,后面紧接着是七八个和他同龄的男孩子又从张永弟面前跑过。张永弟目光追随着他们,最前面的男孩子摔了一跤,大约有三十米,他还来不及爬起来,那七八个孩子便冲上去拳打脚踢,溅起阵阵尘土。他根本就没机会还手,被打男孩的哭声刺激着张永弟的耳膜,“喂,干什么?”一个店的老板大声喝斥着走出来,那些孩子犹如一群惊慌之鸟,一哄而散。那被打男孩子大声痛哭着向前跑,只留下那被尘土染成泛黄色的背影。这时的米饭在张永弟嘴里竟觉得有些苦涩,难以下咽,这小事不由的让张永弟相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被人围打,那是上五年级第二学期的时候。
那时张永弟十二岁,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在以后的日子里张永弟可能只是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对象,欺辱的弱者了,也不可能真正的独立生活。也正因为那件事后果,使张五失去了转为农场职工的唯一机会,可以说这一件事影响了张永弟的一生。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张永弟被人看不惯,确切的说是看不顺眼。这种“看不顺眼”的理由和借口,也不知让多少青少年热血沸腾而招惹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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