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和陈皮套上口罩,打起碎石机的开关,老皮对张永弟说:“走了,他们要干活了,很烟的,看不出你不怎么壮,还能单挑人家十几个人哟,听康哥说他也被你打得无还手之力,难怪康哥会帮你赔给黄连素一千块钱,把你搞出来! ”
“什么?赔钱?”张永弟说完沉默下来,这事康哥并没跟自己提过。
“嘿,破烂,什么时候过来的?想不到你会跟我们一起混。”老吊走出门看到张永弟大声的打招呼,“九点多到的,以后还需要你们多照顾照顾。”张永弟讪笑的说。
“我靠,你还用我们照顾,一个挑人家十几个,以后你要照顾我才是真的。”老吊笑嘻嘻的说。“我哪有那么厉害,不然也不会被人家打破头,现在还包着纱布,当时只不过丨警丨察来得早,正好拦住他们,不然,我肯定完蛋了,哪还能在这陪你们说话。”张永弟摆手着说。
老皮拍着张永弟的肩说:“你也不用谦虚了,过分谦虚就是虚伪。最起码,你对着十几个还能有勇气去干,如果是我们,早就溜了,这些侨队的,哪天捅他一两个,他才懂怕?”张永弟笑笑,自己只不过打着一个人,每个人却都以为自己能对付十几个人。
老吊拍了拍肩说:“不过,听说你赔了侨队两三千块钱,也是挺冤的。”张永弟拿出烟递了过去说:“没办法,人家有人嘛!我一个孤儿有什么?”语气有些黯然。老皮激励的说:“冤是冤,但以后侨队的肯定怕你,不会再来惹你了。”张永弟嘴上不说,心里暗道:“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老皮又拍了老吊后背一手掌说:“老吊,不是我说你,没得玩就没得玩,你不应该动手打人家,更不该扔人家在半路,以后哪个妹仔还敢跟你出来?如果她跟村里年青仔说,我看,你以后都不用在农场过了,做事也不懂用一下脑,你又不是不知道瘦青在田长村的事。”
张永弟对瘦青的事也是知道的,瘦青是农场的拉橡胶水的司机,家就住机关,因为他的事还引起一点点的民族冲突。
田长村坐落在农场与一队之间,是黎族同胞的村落。有一次瘦青晚上送一个黎妹回村时,在村口被人家七八个年青仔打,摩托车都打烂了,他逃了回来报警,但指证不出肇事者,法不责众,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农场的年青仔是瞧不起黎族的同胞,却经常无所顾虑的去“抠”这些黎妹,而那些妹子又单纯,唱唱歌,吃吃饭的蝇头小利就可以骗得春宵一度,造成村里年青仔愤愤不忿,但没办法,贫穷是这一切的根源,又不能制止不住女孩子们,一而再,再而三看到妹子坐着人家的摩托车走,愤怒自然就成了行动。
但很快,他们又遭到瘦青的报复,因为他们的村庄不大,也就一两百户人家,而且在农场的包围中,出外办事都得经过机关,自然容易报复,但只针对村里的年青仔,老人妇女一律不动。黎族人自然不甘示弱,班包镇的黎族同胞出于同根同源心理,自然占地利又报复要出县城的农场年青人(侨队的除外),农场人在县上有关系又报复班包镇的,虽说是黎族自治县,但毕竟汉族人口还是多得多。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但影响不好,后来两地的派出所警告了几次,这事也就结了,毕竟这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此后,农场的年青仔再也没有人敢到村里去找姑娘了,说到底,还是黎族胜利了。
老吊咬着烟嘴说:“那女人也是搞人气,长得丑不说,又不是没有给男人上过,浪妹一个,还推三推四,后面还咬我一口,我不打她才怪。”这时张永弟听明白了,原来老吊是想霸王硬上弓。
农场的年青人抠妹仔,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手段:便是晚上开摩托车把女孩子拉得远远的,而且还比较偏僻的地方去打野战。如果女孩子不愿意,就恐吓的扔她下来,让她自己走回去。如果她不愿意,男人就走,女孩子只好委屈她的双腿,十分钟后男人又回来再问,黑灯瞎火的走十分钟,哪个女孩子不害怕,只好委曲求全了,十次倒有七八次成功,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如果女方再不同意,再走,再来,欲擒故纵两三次后,女方还不同意,男人也不会硬来,**可不是一个小罪,天涯何处无芳草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也就沮丧乖乖的把女孩子送回机关,只有个别的才会不顾女孩子的安危扔她下来。
张永弟心里还是鄙视老吊,觉得他完全丢了男人的面子。
老皮怒斥着说:“人家长得丑,浪妹一个又怎样?你还不是想吃人家,想上人家,现在吃不到葡萄又说葡萄酸。如果不是我们回来时,正好走那路,顺便捎带她回来,如果她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办?好不容易约了出来,你却搞砸了,以后谁还敢带你出去,抠个妹仔都不会,就只会硬来,说了几次也不听,看你只会玩那些要钱的鸡婆。”
老吊涨红脸想说,又说不出,最后低头嘟喃了一句:“我没搞到,你又不是没搞到,我都没气,你气什么?我去洗脸。”便灰溜溜的走了,老皮抓起一块土块就扔过去骂:“你妈的,说你你就给我想一想,不是看你还有点胆气,我早就叫康哥扔掉你了,还乱七八糟说话。”老吊避过土块,双掌比着推着动作告饶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保证下次不再甩女人了。”
张永弟听着想笑,看到老皮严肃的样子,便指着碎石机后的池子说:“那个要来干嘛的?”老皮拍拍手上的灰尘说:“那个用来装氰化沙的。”
氰化沙就是人们冲洗矿粉过后留下来的沙粉,沙粉里绝大多数的金都被提取了。
“氰化沙?氰化沙不是装在那边了吗?而且这里又没有水桶,金怎么流出来?”张永弟不解的说,“这个是用来装人家卖的氰化沙,池子小,就装在这。”老皮说。
张永弟惊诧的说:“人家冲过的氰化沙还能卖?里面还有金呀?”老皮张嘴打个哈欠说:“不说人家,我们自己打的粉,也是先冲过一遍后,才拿氰化沙来搞的。”“那氰化沙的价钱怎么算呢?”张永弟紧接着问,老皮说:“一般都是看他有几吨,再问他抓了几克金,一般是一克金给八到十块钱,比如说两吨沙抓十八克金,他们的沙就给一百六到一百八。”
“如果他多报几克,那不是……”张永弟还没说完,老皮抓了抓头皮又拿到鼻底来闻,说:“这就讨价还价了,你说多少我就给多少呀,随便抽调六七碗出来一看,大家都是做矿的,哪还看不出来呀,反正误差最多也就三四克,几十块钱也没什么。”张永弟又问:“毛驴他们干嘛不自己打粉,冲完了,再拿来卖?难道这样不赚钱?”
老皮扣了扣指甲说:“好的,他们肯定就自己冲了,这些一般都是不怎么好的?懒得费这个时间。算了,不说这个,等下酒鬼他们打完了,你就和他们把袋子搬到你的屋里去,下面要先垫一层油纸,别忘记了。”
张永弟点点头说:“好的,等下我帮忙。我想搞个沙包和单杆,在家打习惯了,如果不打,浑身都没劲,我想四处看看,顺便找几根木头回来。”“随便你,酒鬼房里好像还有一对哑铃,你等下自己去找一下,如果没有,你随便拿两个雪碧瓶装沙当就行了。”老皮说完就走向厨房洗脸去了,老吊见他一来,立即就跳开跑了。
张永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溶入他们,还见识了不少,高兴哼着调子向外走去,自己以后的生活一定会更加的精彩。
三十三章
二十天很快的过去了,这段时间张永弟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和大家相处的也非常容恰 。每天一早就是五公里的野跑,中午要么看看书,要么就和他们搓搓麻将,打打牌,多数赢多输少。下午要么同老皮老吊他们练着对打,要么练练飞刀(弹簧刀早在前两天就给刘康拿了回来),他的身手已让老皮他们信服。偶尔回家打扫一下房子,给父母上上香,日子倒过得挺惬意的,比起以前收破烂的生活完全是天壤之别。
十月二十八日,刘康坐着一部东风汽车过来,大家都很兴奋,因为今天是潋金的日子,也代表着出粮的日子要到了。
刘康很快分了任务,张永弟去搬柴,毛皮从房里拉出一只大锅,陈皮用砖头垒了简易的小灶,酒鬼提了两三桶的清水,老吊负责放池子的水,老变和老皮则捞出那些胶桶里锡泊片,而刘康则拿出了几把锄头和铁铲。
东风汽车开到氰化池边,毛皮递过一把铲给张永弟:“把池里氰化沙铲到车上。”张永弟看到酒鬼给锅里放了三分之二的水,刘康又把锡泊片全部的放进锅里去煮,剩余的人都拿着锄头和铁铲走进池里。
每半小时,酒鬼就加一次水,像是煮棕子一般,煮了三四个钟头,直到锡泊片完全成了糊状,灰灰的一片浮在面上,而则池子里氰化沙也全被铲出,并清洗干净了,每个人都是挥汗如雨,气喘唏唏。
大家都围上锅前,酒鬼等水冷却后,便缓缓不断的倒清水加入锅里,糊片便不断的溢出,直到没有糊片为止,便可清晰的见到金沙沉在锅底。
酒鬼随后慢慢的倒掉锅里的水,最后只剩下一碗水的时候,又倒到瓷碗里,碗里的水再倒掉三分之二,最后倒进小茶杯中,茶杯里的水只剩一点底时,再放进一些白色的粉末,用火夹夹住茶杯,在火上温。温度上升后,白色粉末不断溶解冒泡,不到十分钟,完全消失时,杯底就留下了凝结的一小块金。
酒鬼轻轻晃了一下火夹说:“看起来最少有一百五十克。”刘康笑哈哈的拍手说:“不错,比上次好。”“一克一百,一百五十克就是一万五千,如果除掉开销,二十来天就赚了一万多块,天呀,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自己收破烂一个月也就四五百块,这……这简直就是暴利中的暴利呀。”张永弟心里一算,有点不敢相信,金矿这行业竟是如此的赚钱。
刘康伸着手臂握拳高兴的说:“老规矩照旧,后天开工,再搞它个七八十克的。”他们都欢呼起来,张永弟问了老变才知道,原来老规矩是当晚庆祝,第二天休息,第三天冲洗矿沙,第四天填充氰化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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