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可以把自己交给我了吗？”血雾的身形再度凝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到了李浅千年之力的缘故，他的形态更加凝实。
　　“走尸娘，将你的身体和心脏，全部交给我吧！”
　　“不！”我的胸口开始揪紧，不知道是因为危险的临近还是因着李浅备受折磨而难过。
　　“怎么，你想要违约吗？”血雾显然有些不耐烦，“在灵界，约定大于天，你与我立约，却违背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知道吗？”
　　“他还没有灰飞烟灭，我不能将自己交给你！”我颤手指着李浅，该死，我的心口越发疼了，仿佛有一只手要强行将它撕裂。
　　“他撑不了多久了。”血雾冷笑着，“你看，他的魂魄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再有五分钟，就要完全被我纳为己用了。”
　　听到李浅即将消失，我竟然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我不是应该恨他的吗，为什么这时候，我的意识告诉我，我不是真的想要他从此自天地间消失？！
　　“月儿……”他声音变得嘶哑，身形摇摇欲坠，原本强撑在那里，此时却如风中残烛。

　　他伸出左手，张开手掌，拼命向前，想要抓住我，眼神中的渴望也更甚。
　　我摇着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同情他。
　　这个家伙骗了我，还杀了我奶奶！我绝不能原谅他！
　　李浅的身影变得更加淡薄，仿佛一阵风就会将他吹散，可他依旧不休止地喊我的名字。我堵住耳朵，他的声音从脑子里钻出来；我闭上眼，他的模样在面前出现；我努力甩着头，想要将他从我的记忆当中赶走，可他的形象却更加根深蒂固。
　　“李浅……李浅……”我哭着叫他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胸口疼得厉害，脑子一团乱。
　　我不是希望他彻底消失的吗，为什么在他马上就要灰飞烟灭的时候，竟然心生不忍，恨不得自己同他一并去了？
　　“月儿……我爱你……”

　　他的话语回荡在空间中，再度睁眼，却不见踪影。
　　他是真的消失了，被血雾吸纳进身体里，化为他的力量。
　　“好了，我与你的约定完成。他已经灰飞烟灭，你的仇也报了！”血雾，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血人，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实体，如同一个移动的人形血液。
　　我身子微微发颤，李浅彻底被他吸收掉，我的仇也算是报了。那么，接下来要被干掉的人，是我吧？

　　“来吧，履行约定吧！”血人朝我走过来，眼中散发着贪婪的光芒，“千年才出现的走尸娘，终于要成为我的了！”
　　是么，我是千年一出的走尸娘啊……难怪如此珍贵，难怪人和妖魔鬼怪都想要得到我。
　　血雾的手摸向我的脸，带着冰冷和血腥。
　　我定定望着他，心里的惧意减消。
　　我始终，没有办法真的憎恨李浅，他受苦濒临消失的时候，我已经原谅了他。
　　大概，我就是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他杀了我的奶奶，我却真的爱上了他。
　　“将我的身体和心脏拿去吧。”我淡淡开口请求，这样我就能够和李浅在一起了吧？

　　血人满意地点点头，我只觉胸口一凉，他的手臂便将我的胸腔掏了个窟窿。
　　“唔……”我只觉喉头一阵腥甜，有液体自嘴角流下来。
　　胸口凉凉的，感觉有风透进来，我并不觉得多疼，死亡原来并不可怕吗？
　　“这就是……你的心脏？！”血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他紧紧盯着在我胸腔里跳动的东西，下一刻身体就失去了自由。
　　“不！李浅，你、你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看到血人面目狰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原本光滑透亮的身体开始一鼓一鼓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想要爷的力量，也得看你这孽畜有多大的胃口。”李浅的声音自他身体里响起，“你以为得了一部分那家伙的力量，再趁我不备，就能够偷袭成功吗？”
　　他边说着，边在血人的身体里鼓捣，我看着他的身体从最初一个个小鼓包，变成一个个大鼓包，再然后就好像煮沸的开水，不断冒泡。
　　血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可是他却动不得分毫。他的皮肤铮亮，仿佛随时会破掉，我就这样被他托着，呆愣愣地看着一切。
　　“李浅，你竟然害我！你这卑鄙的家伙，到底还是在算计我！”
　　他不甘地嘶吼着，身体的形状越发诡异，最后终于“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如同一只到了极限而破碎的皮球，散落下来。

　　我有一瞬间的失重，向下跌落，却又被稳稳托住。
　　金色的光芒中，李浅的身影逐渐凝结，然后那白衣的出尘男子，依旧用那双绛紫色的眼瞳深情地凝望我。
　　“月儿，没事了。”
　　“李……浅。”我口中干涩地喊着他的名字，这转折太过突然，我甚至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他将我搂在怀里，唇角漾开一个笑意：“都解决了，别担心。”

　　“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唇舌就再度被他吃进口里。
　　辗转、厮摩、勾勒、纠缠……
　　我任凭他做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是一场梦。
　　他离开我的唇，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口：“现在可以听为夫解释了吗？”
　　将我的发别向耳后，他轻启薄唇：“你们村里的人，的确是我杀死的。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被血雾下了尸毒。不将他们杀死，会变成更加厉害的僵尸，祸害更多的人。”

　　“只是，他的功法甚是厉害，竟然将村民控制住，我当时要全力以赴对付血雾，自然无暇顾及那些尸化的人。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再想起那些事情。”
　　他顿了顿，轻轻抚着我的脸颊：“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发誓：你的奶奶，绝不是我杀的！”
　　我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已经要死了，现在告诉我这些，还有用吗？
　　“月儿，你怎么了？难道你心里还是觉得，为夫是那个杀死你奶奶的凶手吗？”李浅见我不答，眼底一抹忧伤划过。
　　我摇了摇头，轻轻告诉他：“你知道吗，在你即将消失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原谅你了。我始终没办法去恨你，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你。”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你要消失，我心口疼得厉害。”说到这，我握紧他的手，“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你没事，我很开心。”
　　李浅点点头，我的眼角却不断涌出泪水：“你不是也想要我吗？我死了，你就将我的心拿去，身体也拿去。将这份力量给了你，我总归是心甘情愿的。”
　　“月儿，你在说什么呢？”李浅不解地看着我，“什么死不死的，你怎么可能会死掉呢？”
　　“啊？我、我不是被他……撕开了胸膛，马上要死了吗？”我也反应过来，换了旁人，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哪里还有时间说这么多话，而且还能没有任何痛苦。

　　李浅将我扶着站起来，指着我胸口：“你看看，你身上哪里还有伤口，你好端端地站在这，死什么死？”
　　我登时觉得如梦似幻，前前后后看了自己无数次，当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