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我明天赶紧存在我的卡上。”
　　付美玲不等薇薇说完，立刻慌了手脚，恨不得现在银行就营业，好把一百万划到她的帐上。
　　“没用的，大额转帐或支取，必须得本人亲自到场，还要提供本人的身份证。就算在智能柜员机上转帐，也需要本人的身份证。何况转帐也不能证明这笔钱是沈赫送的。”
　　“什么？那意思这钱我还要不得了？”

　　“是，这钱必须得还给沈赫。不过不是现在还！”
　　薇薇的目光出露出一抹坚定。
　　“我绝不会还给他！”
　　付美玲的声音更坚定。薇薇呆了一下随即又无奈地笑了，不管母亲愿不愿意，一百万聘金都是要还的，沈赫的要还，丁俊豪的也要还。只是现在还无法和母亲摆明这个道理，只能等沈赫的事平息以后再说。
　　“沈赫的这条一百万贷款，需要大姐平摊五十万，我觉得这一百万贷款，应该就是沈赫那张卡上的钱。”
　　“噢，他想要回一百万，还要反赖菲菲五十万，里外白得五十万，想得也太美了，他怎么不去抢！”
　　付美玲气白着脸尖声道。

　　“渣男！”
　　“太损了。”
　　突然想明白了沈赫的居心，莹莹和菲菲几乎同时出口骂道。
　　“婚房虽然是全款买的，却是沈赫父母卖掉老家的两套老房，借钱给他买的，还有他自己的婚前存款一百六十万。所以大姐要承担借款的一半和利息。这条倒不要紧，沈赫可以把房子卖了还钱给他父母。他只是怕大姐要分他的房子。
　　还有他公司的欠债，这条也不要紧，他只算欠债，没算进帐。如果较起真，他也讨不到便宜。”
　　经过薇薇这么分析，付美玲松了一口气。菲菲也展开了愁容。莹莹听出薇薇的意思，聘金是沈赫最看中的条件。莹莹开始琢磨丁俊豪的一百万聘金。如果母亲把大姐菲菲的聘金还给沈赫了，那也得把聘金还给丁俊豪。收到的钱再还出去，还不如当作嫁妆陪嫁过去，自己也好有些私房钱……
　　“妈，大姐，这事就先这样。明天先约沈赫谈谈看，然后再做打算。”
　　薇薇淡淡地笑着，她笑男人计较起来，心思竟然比女人还细，算计起来完全不顾颜面。果然金钱是检验人性的万能标尺。

　　见薇薇这么晚还要回去，付美玲叫住她。
　　“家里两张床够住了，莹莹和我睡大床，你和菲菲睡莹莹那屋，那张床也有一米五，睡你们两个不算挤。”
　　付美玲的绸缎拖鞋踩着“咔哒”声响走进主卧，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薇薇翻个身，窗外夜已深沉，偶尔有飞机缩小的身影，闪着星星似的光，从窗顶掠过。
　　“大姐。”

　　薇薇望着菲菲的后背，菲菲像是泥塑一般，侧身躺下以后一直没有动过。
　　“大姐，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
　　薇薇知道菲菲没睡，遇到这种事，就算再大咧的性子，也没办法当成没事一样，躺下就能睡着。
　　“你说吧。”
　　菲菲依然没动。此时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好像装满了心事，却又一件事也捋不清，想都不知该从何想起，只能眼睁睁瞪着窗外摇晃的路灯灯影，默默叹气。
　　“今天工作一天是不是好辛苦？”
　　薇薇早看出大姐对烧炉工作绝望又厌恶的神情。
　　“嗯，难道你烧菜不辛苦吗？”
　　菲菲扭过身子看着薇薇。薇薇笑了。

　　“说辛苦也不辛苦。感觉自己对社会有价值，被别人需要，被别人欣赏，获得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让人觉得很幸福。如果整天无所事事，活得没有目标，空虚寂寞才可怕。”
　　“你是说我吗？”
　　菲菲敏感地瞪大了眼睛。薇薇又笑了。
　　“大姐今天工作很棒，我没想到你能坚持下来。你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真的，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
　　薇薇的脸上满是由衷赞美的神情，菲菲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论什么时候，女人都得有独立的人格和生存的能力，男人就不会看轻她，算计她。”

　　“你说沈赫算计我？”
　　菲菲又忍不住自怜自怨。薇薇拉住她的手，继续说：
　　“不管你和沈赫离不离婚，你都要工作。不管你嫁给谁，都会面对男方父母的养老问题。赡养老人是子女的义务，如果不擅长做家务，可以请保姆帮忙照顾。现在社会分工越来越精细，每个人都可以发挥自己的特长，努力工作快乐生活。”
　　薇薇的话让菲菲沉默了一会，她在思索和沈赫的婚姻破裂，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父母要一起生活吗？或者因为沈赫并不如她以为的那么有钱……
　　“这我知道。沈赫也说可以给他爸妈请保姆，他爸妈的退休工资也将近八千了，完全够他们的开支……”
　　菲菲烦燥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又背过身去。被妹妹说得她好像是不明事理，又好吃懒做不孝的恶媳妇。
　　“我是恨沈赫骗我，他根本没有多少钱，还偏装成土豪！”
　　菲菲的话在口腔里咕哝着。她觉得说出这话，好像验证了她是一个贪慕虚荣只爱钱财的人。其实她并不那么看中钱财，钱只要够花，能满足日常所需就行。
　　“沈赫应该没有说过他很有钱吧？都是媒人和咱妈介绍时吹嘘的。”
　　沈赫开着豪车，穿戴名牌，又有三家大型店面，处处彰显着他的土豪身份，谁又会去深究他真实的家底。
　　薇薇微不可察地叹息。
　　“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你嫌沈赫没有钱，又有老人要赡养，所以急于离开他。沈赫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用钱来胁迫你，让你就算离开他，也无法摆脱他给你套上的枷锁。这是一个宜解不宜结的疙瘩，你还是和沈赫好好谈谈吧，他应该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得了吧，沈赫如果讲理，就不会列那么多恶心人的离婚条款了，他害得咱妈现在骑虎难下。我知道你的意思，想让咱妈把沈赫的钱退给他。可是怎么可能呢！那钱是咱妈的命根子，她都快五十了，一辈子活得也不容易，咱家都是女孩，咱妈没有儿子依靠，要聘金也是想留着养老。
　　你没发现咱妈现在多了好些白发吗？她总是见到白发就拔，可是后脑上的白发她根本看不见，我都不敢跟她说。”

　　菲菲打个哈欠，眼皮沉得难受。盯着天花板，仿佛心里一层层窗纸突然被捅破。离不离婚，明天还是和沈赫谈完以后，看他的态度吧。如果沈赫能放她一条生路，她愿意还他一百万聘金。毕竟当初也觉得母亲强要百万聘金，好像把她当成商品一样卖给沈赫……
　　薇薇没有再说话，母亲虚荣好强了一辈子，不屑于像那些家庭妇女一样，穿红着绿疯跳广场舞；敲锣打鼓扭大秧歌；在居民楼下高声大合唱……母亲讲究品味格调，对自己管理也分外严格。可是独独在女儿的婚事上，显得那么市侩，把两个漂亮姐姐明码标价，一点也不顾及姐姐们未来在夫家的地位。
　　百万高价买回来的媳妇，哪会得到夫家的尊重！就好比重金聘请的员工，恨不得用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