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撞得不严重，你这是新车，应该还没有出过保险，我的车今年也没出过险。这点磕碰出险不划算，不如各自去修理厂搞定吧。”

　　付美玲愣了几秒，明白了沈赫的意思，不出车险明年能降低保费，小磕碰，确实自己修更划算。
　　“我赶时间，你说咋样就咋样吧。”付美玲准备关上车窗。
　　沈赫突然问：“家里谁生病了？”
　　丈母娘通常睡到自然醒，这么早出现在医院，肯定是送人看病。这个时间医生都刚刚坐诊，如果是她自己看病，不可能这么快。
　　“菲菲病了，我看恐怕是怀孕了。不过情况好像不妙，我没时间在医院陪她，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去看看她吧。”
　　付美玲从关了一半的车窗里仰起脸，说完立刻关上车窗坐正身姿，扭过车身飞快地开走了。
　　沈赫站在雨里，望着付美玲远去的车影一时愣得不知所措。沈妈拉下车窗喊他，他才抖去身上的雨水回到车上。
　　“撞上的什么人啊，怎么这么不会开车，从医院出来也不知道减速……”
　　“可能比较赶时间吧，撞得不严重，天晴去修理厂搞一下就好了。”
　　雨水模糊了车前窗，沈妈并没有看见付美玲。沈赫也没有告诉她。

　　不过经过挂号台，沈赫还是下意识地朝队伍里看去。
　　“薇薇。”
　　沈赫安顿好母亲在走廊的长椅上候诊，立刻奔到一楼挂号台。
　　“薇薇，你别排队了，这家医院的妇科主任我认识。你和菲菲跟我直接过去吧。”
　　沈赫只看到在挂号台前排队的薇薇，这时四下张望寻找菲菲。薇薇急忙晃开沈赫的手。
　　“我大姐要看内科，谢谢你的好意。”
　　薇薇这时已经对沈赫有了几分厌恶，更讨厌他自以为是地来装好人。

　　“看内科，她不是怀孕了吗？”
　　“胡说！”
　　薇薇不理沈赫，又排进队伍里。薇薇本来扶着菲菲想去急诊室看诊，结果导医的客服拦住她们，问询了菲菲的病情以后，让她们挂内科。
　　沈赫终于发现了在导医台旁边半坐半靠的菲菲。
　　薇薇帮菲菲挂了一个内科号以后，转念一想，又补了一张妇科专家门诊号。拿着两张挂号单朝菲菲走去时，沈赫正拉着菲菲的手说着什么。
　　“大姐，咱们快点过去候诊吧。”
　　薇薇上前扶菲菲，沈赫拉着菲菲不放手。菲菲眼泪汪汪地看着沈赫，不知是身体不舒服，还是看到沈赫让她更加难受。
　　“我大姐先看病，你们有话晚点再说。”
　　“薇薇，你可能误会我了，我没想和你姐离婚。真的，让我来吧。”
　　沈赫说着，俯身拥住菲菲，试图把菲菲抱起来。菲菲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赫，浑身僵硬不会动了似的。
　　“你妈还在候诊，你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这里不是讨论你们离婚的地方，晚点我大姐和你联系，你们到时有话尽管说。”
　　薇薇的话礼貌而果决，拦在沈赫身前，沈赫不得不放开手。薇薇扶起菲菲，菲菲站着适应了一下，和薇薇朝电梯走去。
　　三楼内科门外坐着一排人，滚动的电子屏上名字不断滑过，薇薇总算看到了大姐姜菲菲的名字。
　　“什么时候开始呕吐的？”内科医生看了菲菲一眼问道。
　　“今天早晨刷牙时，突然就觉得恶心，又吐不出来什么……”
　　“有男朋友吗？”医生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结婚四个多月了……”
　　说到结婚，菲菲立刻想到的是即将到来的离婚大战。刚才在楼下看到沈赫走过来时，菲菲的心怦怦乱跳。沈赫被雨淋湿的衬衣紧贴在胸口，额前短发上还挂着水珠，一双眼睛满是关切和急迫。菲菲望着这个曾经熟悉得不分彼此融为一体的男人，眼泪控制不住地蓄满眼框……

　　“最近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医生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菲菲犹豫着，竟然想不起来了。
　　“我看你还是去妇科确诊一下，应该是怀孕了。”
　　“不可能！医生，你再帮我检查检查，我肯定是中暑了，昨天我在火炉旁烤了一天……”
　　“呵呵，难道你想让我开一大堆内科检查单，才相信？”
　　男医生按下打印键，然后推了推眼镜，开始叫下一位病人。
　　雨下得似乎更大了，门诊大楼门口挤满了人。菲菲力不可支地歪靠在薇薇身上，薇薇尽量护着她不让雨淋到。
　　“先不要告诉咱妈，我肯定不要孩子……”菲菲有气无力。

　　“先别急，医生让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薇薇满眼无奈和心疼。
　　大姐和沈赫离婚未决之际，却意外怀孕，怀的还是双胞胎！老天简直是在开玩笑。
　　终于坐上了叫来的快车，薇薇给母亲打电话，没等开口，母亲说正忙着谈事晚点联系，就先挂断了电话。薇薇估计母亲的美容院应该是转让成功了。
　　一路上菲菲都在无声地抹泪。薇薇把菲菲送到母亲家楼下，嘱咐她回去好好睡一觉，暂时什么都不要想，午饭和晚饭会让外卖送过来。菲菲默默点头，现在她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拿到检验结果，菲菲就想立刻做手术把孩子拿掉，医生却不同意，要她下次再挂号预约，身体指标合格才能动手术。

　　“拿掉双胞胎不是闹着玩，最好和你丈夫一起过来。”
　　医生怕担责任，菲菲没办法任性。
　　回到母亲的家里，看着薇薇早上给莹莹新换的床铺，菲菲突然感觉这个家，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叮”，手机微信提示音。

　　薇薇给菲菲转帐五百，备注是菲菲昨天一天的工资。
　　烧炉的工资哪有那么高！菲菲自嘲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知道这是妹妹可怜她没有钱，补贴给她的。
　　“叮”又一声响。沈赫的头像闪过。
　　“检查结果怎么样？你现在哪儿？我很着急，等我妈检查结束我就去看你。”
　　菲菲觉得自己的手指在发抖，赶紧关上手机。扯开衣帽间的小沙发床，趴倒在床上，意识到压着了肚子，又赶紧躺平。眼睛湿漉漉地难受，爬起来去卫生间洗脸。抹干脸拿起莹莹的护肤液，想起早上，莹莹看到用她的护肤品时，不高兴的神情，菲菲又放了回去。
　　这个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悲凉感，让菲菲才抹干的眼泪，又涌出眼框。爬回小沙发床躺下，哭了一会，想起中午薇薇要给她叫外卖，又打开手机。手机屏幕忽闪着跳出一串串未接来电和爆满的信息。
　　沈赫这个疯子！
　　“叮咚叮咚”门禁响起，监控屏上沈赫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盯着楼下大堂的对讲框等着回应。
　　菲菲犹豫着要不要给沈赫开门，终于下定决心要和沈赫谈判离婚条件。
　　“开了。”
　　门锁吧嗒一声响，看见沈赫还盯着对讲框看，菲菲不得不出声。
　　“菲菲”
　　“先别进来，换好鞋再进。”
　　菲菲嫌弃地扔出一双拖鞋，又把早准备在手里的毛巾甩给沈赫，看着沈赫跺去脚上的雨水，脱下鞋袜换上拖鞋，再甩头擦去脸上和身上的水渍，才闪身让开门口。
　　“说过多少次了，总是下雨不爱打伞，你是不怕淋生病，可是会给别人造成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