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人往后退。老哥那时候大概有二十出头。老哥不说话,扬起手就是一刀,一个人直接躺下了。老哥还是不说话,逢人就砍。你说奇怪不?那帮人起先还气势汹汹,砍倒两个后,全跑了。有几个还是爬墙跑的,十分狼狈。
老哥被拘留了几天,回来后变了,没人敢欺负他,他的性格也开朗了。
我开始混的时候曾经打过他的旗号,“知道我是谁吗?‘×老×’是我大哥!”,哈哈。很管用的。我第二次进监狱的时候,跟他一个中队。他说,老二,以后出去咱们一起混,天下是咱们的。我没吭声。那时候他就像个没长脑子的杀手,我不敢跟他在一起,怕坏事,尽管我也很想混起来。
3年前,他死了。
据说他出门给他女儿买奶粉,被人堵在一条胡同里,用棒球棍活活打死了。他太狂气了。我知道他死的那天下大雪,想想都悲壮。
所以我说,各位,没有脑子千万别仗着自己的那点魄力出来玩,很危险的。
继续灌灌。灌一段看守所的经历吧:
也许大家都认为看守所十分可怕,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我没进去之前也这样想,甚至在看见看守所那灰色的大铁门时,浑身哆嗦,心空得就像被人给挖走了。可是真正深入进去,也没什么。
我第一次进看守所那年18岁。因为有在拘留所的经历,我的心态很好,以为这里跟拘留所一样。谁知道一进号子,眼睛当场就是一晕:里面白花花一片全是秃瓢。不光头秃晃眼,这些人的脸也惨白惨白的,身上也是。我进去的时候是夏天,里面的人全光着身子,我只看见一片冒着铁青色的惨白。后来知道,这是长期不见阳光的缘故。
记得那是傍晚。我被管理员推进一个大号(一般住20几个人)。刚在门口站好,就被人砸了一马桶盖子,也不知道盖子上从哪里飞来的。我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整个人空得就像一个壳子。要不是有人喊我蹲下,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这样站到什么时候。那个人让我蹲到他跟前,问我是“卖什么果木的”?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就说,我是个工人,其实那时候我刚毕业。仔细一算也不算,我在一个工厂干临时工。
那个人让我靠近他,猛地一脑袋顶在我的鼻子上:“工人了不起啊,老子还是农民呢!”
我的鼻子破了,出了很多血,我不敢擦,也不敢说话。血往地板上滴答。他让我擦擦,我没动。后面的几个人上来用脚踹我,我躺下了,但是一直不敢擦鼻子。现在想来,那个人可能以为我是个很牛比的主儿,不敢动我了,让大家住手。问我是哪里人,为什么进来的。我说了。他直接变了模样。因为被我打的那个人在当地小有名气,连他这个郊区农民都知道。后来他很照顾我,让我靠近他睡觉,还让一个“迷汉”(农民或者缺心眼)把他的铺盖给我。
住了几天,我就发现这个号子的人对这位老大很有意见。出于他打破我鼻子的记仇心里,我在一个合适的机会痛揍了他一顿。全号子没有一个敢拉的,估计大家怕我是一方面,主要的他混得太“操蛋”了。
这样,我就成了这个号子里的老大。为什么会这样?不瞒大家说,我们号子的平均年龄是19岁,我在里面算个年龄比较大的,而且,号子里大部分是农村的,农村人的暴力倾向比较弱,起码那时候是这样的。
后来,我跟一些“老号”学会了不少整人的招数,并一一实施……唉,那时候年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杂碎,有一种赎罪的心理。
先聊到这里,有人找,晚上回来再聊。
有时候我不得不说,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比如:
第二次出狱,我三十岁左右,按说应该是最有自尊,最不能忍受屈辱的年龄。可是有件事情至今让我感觉奇怪。
我一个兄弟开了一家歌厅,喊我过去捧场。那天我喝得有点迷糊。出来后,碰见一位多年不见的大哥。我拉大哥找了个地方继续喝。喝到高兴处,大哥提出要去歌厅找个小姐陪陪,我带着他又返回了歌厅。
要了一个小姐陪大哥,我在一旁看他出洋相,心情十分好。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进来问我,一个叫小B的兄弟要进来敬我酒,可不可以?
我说可以。小B就进来了,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的。
我不太认识他,喝完他敬的酒,就没怎么搭理他。
他开始胡说八道,大意是我进去几年,不行了,社会变化大,还是他厉害等等。
我让他滚蛋。他愣了一下,直接掏出一把手枪顶在我的太阳穴上,冷眼看着我,一言不发。
其实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是一把破钢珠枪,我只要隔开他的胳膊,然后直接就可以给他放血,但我没那么做,低着头不说话。
这小子笑了,抓起一杯酒就泼我脸上,摔杯子走了。
大哥吓得不轻,央求我带他离开这里。我的心乱得像浆糊,可是竟然没有一点想要跟小B过不去的意思。
过了几天,我走在路上,看见三个小混混在用砖头追打我的一个邻居。旁边是一个邮局。我拐进邮局,抓起一根拖把出来,直接把那三个小混混砸跑了。记得我拉那位邻居起来,看到地上很多血,大哥没受伤,估计全是小混混们留下的。
我纳闷,为什么我自己的事情忍让了,别人的事情我反倒不顾一切?
当然,后来大家知道了这事儿,猛收拾了小B一顿。小B瘸着腿给我下跪,我笑了笑,让他走了。
这好像是个过程?不明白……好笑的是,后来跟着我的几个兄弟在外面宣扬,二哥有“抻头”,真正大哥风范。
呵呵,想想就好笑,哪家的大哥被人用枪顶着脑袋不敢放声?脸上还被泼了酒?嘿嘿。
鉴于某些朋友的质疑,我决定接受大家的意见,写一个有关江湖的帖子。在这里,我诚恳地对误会我的兄弟说声抱歉,兄弟本来是随便发个帖子,谈谈我对黑社会与江湖的认识,并无冒犯几位的意思。当初因为没想要写小说,所以帖子里的言语有些不慎,对不起了。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即将写的这个帖子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黑道小说,只是一段关于青春的真实记忆,尽管有些残酷。
我坦言,我的青春是混乱的,但它跟所有人的青春一样,充满热情、希冀、茫然、血性与乖张。
昨天我一直在听林子祥的《真的汉子》,颇多感慨。这个帖子的第一部就取他的一段歌词,叫《豪杰也许本疯子》吧。
看过我以前小说的兄弟也许了解我的脾气,那就是更新快,这次也一样,呵呵。我再豁出去一把,只要时间允许,我会每天更新的。
第一部我准备从80年代初写到90年代中期,那是我和我的几个热血兄弟的黄金时期,写起来顺手。
第二部的名字我还没想好,准备写90年代中期到现在的,落差会大一些,因为有些人不在了,有些人失去了联系。
我想在帖子里传达这样的信息:男儿血性,与恶势力抗争,与命运抗争,勇气、魄力、智慧、义气与怜悯之心。
我将会改变写作风格:1,拒绝第一人称。2,除非情节衔接需要虚构,力争100%真实。3,纯爷们儿故事,拒绝女人!
这个帖子的风格是小说,牵扯很多人的故事,也许会很长,但绝不会长到无法忍受,因为后面几年实在不太精彩。
引子
小满躺在一条肮脏的胡同里,四周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道。胡同里一个人也没有,温吞吞的风在慢慢地走。
“收收性子吧,不然你会死在我的前面”——小满忽然就想起了他爹临死前对小满说过的话。
小满想要坐起来,挣扎了好长时间,身子直起来,脑袋却没有筋骨一样地歪在脖子上,黑色的血泛着沫儿倒灌下来。
元庆得知小满死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五分钟前,元庆在肖卫东的茶楼里喝完最后一口酒,摇晃着身子往外走。肖卫东在后面神经兮兮地问:“60年你在干什么?”元庆回头一笑:“那时候还没有我。”肖卫东垂着头,嘶啦嘶啦地嘿嘿:“那时候你还是液体,我成型了,吃我妈的奶……我妈没有奶水,她脸皮厚,抱着我到处找有奶的娘们儿……”元庆不听他叨叨,一摇一晃地下了楼。
元庆比肖卫东小了五岁,比小满大了一岁,今年正四十四。如果不是小满家搬去得晚一点儿,他们算是在一个大院儿里长大的兄弟。
元庆走到茶楼后面的一条胡同,解开裤带想要撒尿,一辆奔驰车停在他的后面,一个戴墨镜的黑大个下来,径自站到了他的身后。
元庆没有回头:“有事说事儿,大昆。”
大昆摘下墨镜,拿在手里一下一下地在胸前擦:“小满死了。”
元庆哆嗦一下,偏过了脑袋:“什么时候?”
大昆说:“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吧。脑袋被猎丨枪丨霰弹打爆了,在他们家楼下的那条胡同里……丨警丨察已经过去了。”
元庆提上裤子,转身往茶楼返:“把胡金喊过来,我在东哥这里等你们。”
茶楼对面的音响店里传出一阵嘶哑的歌声:
成和败努力尝试,人若有志应该不怕迟
做个真的汉子,承担起苦痛跟失意
投入要我愿意,全力干要干的事
做个真的汉子,人终归总要死一次
无谓要我说道理,豪杰也许本疯子
同做个血性男儿,愿同到世间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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