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字典》
第46节

作者: 痛与快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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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9 14:08:00
  走出罗定的办公室,他想去找下刘发明,可实在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告诉他罗定所言呢?他不想为罗定代话,作他传话筒,为他所利用。而且现在告诉刘发明罗定的话,等于也捅破了他挟持赵书仁探得事情真相这件事最后的一层纸。虽然这层纸现在在他和刘发明之间很薄很薄,但至少可以遮羞,可以让他和刘发明之间有种心知肚明的默契。这层纸,这种默契,功效甚大,力压千钧。但如果不让刘知晓这事,他心里没有准备,鬼晓得罗定哪天突然再次发难,那时事情一旦闹大刘发明脱不了干系,他唐健难道能自保干净?

  隐约中他觉得海洋这事还会成为了一个不知何时引爆的丨炸丨弹。想到那已经秘密存入自己小金库的五万块钱,想到那个神秘的,不安份的李鸣志,而现在又多了一个誓与刘发明纠缠到底的罗定,他有种一个人在战斗的孤独感,心里不禁颤栗不已。他决定站在刘发明的一边,反正自己在海洋这事上就已经上了刘发明的船,现在只有刘发明这个船长才能保护他。因为海洋,因为李鸣志,刘发明可能将针对他的所有的攻击攻防转换为自己的斗争,保护他就是保护刘自己。想到这,唐健底气来了,他忆起吴卓群曾对他说过的——默契二字,这里面的学问太大了,默契是一种不需要语言的行为,是一种不借用媒介的沟通,只要利益捆绑在一起了,所有的想法和行为都会高度的一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豁然开朗,仁督二脉一下子全部打通——哪里用得着自己去给刘发明说嘛,他罗定可以借我传话,我就不能假人之口了?哪些人?多着呢,调查科的陈志东是刘发明的关系,这事众所周之,算一个;朱书仁也算一个,朵朵也算一个,还有薜蕊,她们都是李鸣志身边的人,这个话迟早都会传到刘发明耳朵里去。想到这,他得意起来,蓦地心里又自己鄙视自己起来了,连朵朵和薜蕊都想利用了,难怪罗定说自己变了,难道我真的变了?他摸着胸问,心咚咚咚咚地回答他,朵朵不也正是在骗你?他咬咬牙,不管了,到时再说!

  下班前他照例给李婉华去了个电话,告之晚上不回家吃饭。李婉华照例叮嘱他——喝了酒不准开车哈。他照例应承着说——各人早点睡,不要等我。李婉华照例说——晓得了,我看到看书就会睡着。
  朵朵和他约在南滨路的海棠公园里的江上清风茶楼。走到包房门推门前,他想刚劲有力的推开,力用到门上却轻柔似微风。门开了,正对着的沙发坐着的却是薜蕊。
  “啷个是你,朵朵呢?”他环顾了下四周问。
  薜蕊说。“哦,刚刚她公司有急事找她回去会,马上就来。”
  唐健夹着包,进出不是。薜蕊说:“进来噻,我们先喝到茶等她。”
  朵朵约他还叫上薜蕊一起,是他没想到的。薜蕊热情地斟了杯茶给他,顺势坐在他的身边,距离约摸一尺。他身上热腾起来,心旌摇动,却不敢看她。又怕朵朵突然撞进,见他坐得这么亲近要见怪,正迟疑着要不要挪远点,却听见薜蕊说:“昨天我们走后,陈谦这说啥子没得?”他顿了下回答:“没说啥子”,反问薜蕊:“你们之间有过节?”薜蕊呷了口茶点点头说:“这个杂菜【不耿直×】骗了我们二十万。”“为啥子?”“生意上的一点纠纷。”

  薜蕊不肯细说,康健也不便多问,他对官商生意的话题没兴趣,就有意把话题引向朵朵:“你和朵朵认识多久了?”薜蕊说:“两三年了吧,你们呢?”唐健说:“一年多点。”又问:“朵朵的老公你见过吧。”对话进入正题。薜蕊笑笑转头凝视着他说:“当然,是我的老板呀,她没带你认识吗?”
  唐健脸色大变,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心忖,原来陈谦之没有乱说。心加速度地跳动,哽噎着说不出话来。
  薜蕊继续说:“其实他们还没有结婚,不过也快了,可能定在年底。”说完,提起茶壶又要向唐健杯里盛茶。唐健手掌猛按在茶杯上,有力地按着,胃开始痉挛,薜蕊转头望着他问:“唐处长,身体不舒服?”他不说话,眼光中充满失落和愤怒,蹭地一下站起来,夹起包就走。走到门边,薜蕊在身后大声说了句:“你不慌走,你和朵朵之间有误会,我想再和你聊聊。”
  他的手停留在门把上。
  薜蕊站起身朝他走过来,然后靠在墙上悠悠地说:“是不是黑【很】恨朵朵?”
  唐健嗤了声:“笑话,我恨她做啥子嘛。”心里却想大哭。、
  两人又坐在沙发上了,薜蕊说:“其实朵朵没有存心骗你,她有她的苦衷。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给你讲讲她的事。”薜蕊特能说,娓娓而谈、声情并茂地把朵朵从考入美院到认识李鸣志的事给唐健说了个透,只要她知道的基本属实地全告诉了唐健。最后说“她太任性了,小娃儿脾气的那种任性。不过,不管你现在如何误会她,我认为你们彼此直到今天仍能象两根铁轨一样规规矩矩的相连,永不交叉对你、你的家庭及她、她的未来都是幸运的。”这话的寓意太深了,即提醒了唐健你是有家室的人不适合朵朵,又给唐健充分地退路保证与朵朵相处的距离,同时又全面解释了他们这种爱只能是一种彼此的渴求与慕恋,但超越一步都是错。

  唐健眼前浮现出两根没有尽头的铁轨……铁锈斑斑却紧密相依,有距离却永不分离。
  “永是规规矩矩的平行线
  永是两个苦苦相望的点
  永是大海中颠簸小舟 找不到岸靠
  永是天边雨云与地上的湖面 永远伫望
  永是深谷篝火遥对西山的夕阳期待被燃成红红的思量,
  永是憋入胸中的泪浸湿枕上的夜晚”

  “温柔而亲切的眼神,永不热烈而大胆
  不是不爱,不是不勇敢
  而是彼此都承受不了良心的
  重载
  所以总魔似的相互避闪 ”
  “这爱不须支付,却须彼此付出
  一生的内疚与遗憾
  嘴唇与嘴唇
  像磁石像流星悄悄地移近,
  又默默移开
  那个时候早已消失
  朝朝暮暮用痛苦之刃

  总砍不断缠绵的
  越生越多的缠绵”
  他脑里子又闪现出李婉华床前那盏灯,一个同样有着美丽和青春的女人手捧着一本书静静地守候着良人归来,直到筋疲力尽合书而睡。这盏灯每次都是他回家才会关熄,这盏灯何尝又不是怕他夜晚迷路而留给他的导航灯。
  朵朵和他只是个误会。彼此没有开始就谈不上结束;没有真正爱过就没有沉沉的遗憾;从上岛咖啡那个误会的夜晚之前——他们只是标准意义上重庆的兄弟伙。一起喝酒,一起疯耍,一起哭、一起闹,一起开心,还打伙【合账】用钱,就算睡窖窖铺【多人合衣挤在一起睡】也不会发生性关系的那种兄弟伙。

  这才多久,竟差点因恨而绝袂。
  唐健揉了揉眼睛说:“你也误会了我对朵朵的感情,没得你想得的那么复杂,其实我们一直很简单,她确实调皮,开个这么大个玩笑。现在你帮她说清楚了,我想我能冰释前嫌,不怪她了。”他含糊不清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源于心中的失落。
  两人沉默了阵,唐健说:“我先回去了,就不等朵朵了。”薜蕊陪他一起走到门边,拉开虚掩的门,朵朵象一个被人欺负的流浪孩子正蹲在门角呜呜地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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