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6-26 01:30:00
唐健也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局里有会。他是个凡事先有准备的人。一大早到办公室妥妥当当地把会议资料备好后开始斟酌今天会上自己发言的主要内容。机关的事微妙得很,容不得半点出错。有时,讨论或评价一件事不能一概以就事论事来概括,还要充分考虑到负责这个事的人,事由人做,说到底论事的根本就是在论人。在这些事上,他吃亏不少,慢慢也学乖了,会上尽量少发言少表态,非到发言不可时,也尽可能客观地浅尝辄止地说两句,不引发更深入的话题,不制造更大的话题。这是机关的机关之一。
正在思考时,朵朵的短信来了——健,昨晚事发突然,晚上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昨晚他一夜未眠,反来复去想着朵朵的事,心里由气愤、不安、失望转而对陈谦之的话怀疑不已。早晨出门时,他克忍住没给朵朵打电话。尽管昨天他气得想砸了手机,现在他相信朵朵一定会给他解释清楚,如果朵朵不解释,也许他会真的相信陈谦之的话,并且以恨的情结来结束这段说不清的感情。看着朵朵的短信,他心潮再度澎湃了,现在发现自己原来对这个女人在心底有着这样深深的眷谴,深深的,深深的,很深,很深,究竟多深?是无底的深海。办公室外晃动的人影渐渐多了,他关上手机,拿起资料神情恍惚地走向会议室。
文化局今天会议主要内容是对前期几项工作的总结,包括海洋印刷厂一案的调查总结。会上刘发明着重表扬了“海洋印刷厂非法出版物调查专项小组”的工作成绩(在此对“想干撒子”网友的建议致谢!),并宣布了调查结果和对海洋的处罚,处罚结果与唐健报告书上的建议完全一样。唐健在心里对吴卓群不禁暗暗佩服,他偷偷环视了下会场,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市场管理科的两三个人眼光在瞟向他,他全当没看见不予理睬。这时,罗定突然说:“刘局,海洋的案子结得太草率了吧!”声音不大,可清晰有力,全场目光一下齐刷刷地看着他。“据我们前期掌握的情况,海洋印刷非法出版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光在库房查到的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脏物也够他坐牢了,罚点款就了事,我觉得说不过去。”罗定接着说。
唐健没想到罗定会在结案的总结会上突然发难,在专案组成立时他有次约罗定吃饭,说明自己的为难,以示取代他情非得以。罗定情绪平静地告诉他,无所谓,工作太累了,正想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下。以后干脆消极怠工,迟到早退的事经常发生,刘发明也懒得管他。现在看来,他的平静原来是他是早有预谋的,麻痹了所有的人,包括他也包括刘发明。唐健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会有人出来主持大局的。尽管他是专案组组长,但还轮不到该他说话的时候。
刘发明的脸拉得老长,一言不发地听完罗定的话。他取下老花镜用手指擦了擦,吐出两个字:证据?罗定说:“我在负责这个案子时,所有材料都交给您了,难道那些证据还不够?”唐健心里想笑,开始时他以为罗定会在此时扔出一个手上掌握的重磅丨炸丨弹,原来还是拿到前期的材料说事,他耻笑罗定的幼稚。海洋一案专案组是局丨党丨委领导下开展工作的,专案组调查的材料和前期调查科的材料孰重孰轻,谁更被认可?难道他还糊涂了?果然刘发明的脸收回了三分,不温不火地说,局丨党丨委认可的证据是专案组调查的材料。罗定眦着嘴,还想说什么,刘发明一下站起身,宣布:散会。
唐健没回办公室,而是直接跟着罗定到了市场调查科。罗定无力地坐在办公桌前,呷了口茶说:“健,你变了很多。”唐健笑笑说:“罗科,好象话中有话吧。”罗定直起身说:“你说句良心话,海洋的事有这么简单?”唐健说:“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朱书仁找过我。”罗定突然冒出这话。唐健脑子里飞快转动着,思索如何回答他。谁知罗定又紧接着附在他耳朵边说:“我查到海洋的老板根本不是朱书仁,而是头的干儿子李鸣志。”唐健心提到了嗓子上,心里暗道,幸好他在会上没有说出来,不然事情就真闹大了。他一脸“惊讶”地问:“你听哪个乱说的?”罗定也吃惊地望着他:“你真的不晓得?”唐健张大了嘴摇摇头说:“我不相信,打死我都不相信。”罗定说:“我手上有证据。”唐健巴望着他现在就把证据拿出来,但知道罗定不会哈【傻】到立马给他看的地步。罗定接着说:“这个证据非到万不得以的时候,我不会拿出来。”唐健装着着急地说:“现在案子已经结案了,你以后再拿出来有啥子用?”罗定气愤地捶了下桌子说:“我管他妈的啷个结案,反正现在他干儿子的事捏在我手里,要是他再摔摆【耍弄】我,老子也让他晚节不保。”唐健闻听此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刚才在会上还在耻笑他幼稚,原来他是在使敲山震虎之计,先有意在会上对刘发明发难,现在又想假他之口为刘发明带话。那他究竟意在何图呢?
突然间他对自己悲凉不已,连一向耿口直言的罗定都是如此心机了,自己在机关混了这么多年,修炼还比不上一个人人都不会设防的罗定。他叹了口气对罗定说:“罗科呀,头对你我可都不薄,就算是你手上有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但都千万不要随便乱说,在这里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啊。”罗定呸了一声,正待发作,这时调查科的陈志东走了进来,二人止住谈话,无言相顾一阵,唐健告辞而去。
走出罗定的办公室,他想去找下刘发明,可实在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告诉他罗定所言呢?他不想为罗定代话,作他传话筒,为他所利用。而且现在告诉刘发明罗定的话,等于也捅破了他挟持赵书仁探得事情真相这件事最后的一层纸。虽然这层纸现在在他和刘发明之间很薄很薄,但至少可以遮羞,可以让他和刘发明之间有种心知肚明的默契。这层纸,这种默契,功效甚大,力压千钧。但如果不让刘知晓这事,心里没有准备,鬼晓得罗定哪天突然再次发难,那时事情一旦闹大刘发明脱不了干系,他唐健难道能自保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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