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周进都不清楚，知道的也都是三言两语的事情。小时候，他爹妈打架的时候，洛红梅一般都是掐着腰，指着周抗美的鼻子大骂：“当初，要不是我瞎了眼，心太软，被你装可怜的样子给骗了，我至于像今天这样吗？你说，要是我跟了华伟，现在就在城里享福了，至于窝在这个小山沟里，跟着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受罪吗？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就不能想办法挣钱吗？”

　　一般在这个时候，周超美都是默默忍受着，忍受到连周进都看不过去了，帮着爸爸指责妈妈，洛红梅才悻悻地住口了。这种争吵，在周进的印象中，一个月基本上能有三回，后来，他都麻木了。他甚至怀疑，爸爸妈妈这样做，是不是也是一种享受啊！
　　一路上，周进遇到了很多熟人，大家都喊着：“进城，回来了。”
　　这个时候，周进只能无奈的点头，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为什么在城里大家都管周进叫周进，而在老家就成了周进城了呢？户口本上，周进确实是叫周进。之所以被人叫做周进城，罪魁祸首还是周超美。
　　周超美当年，也算是个人物了。能以一个地富反坏右的身份，搞定了当时的明星洛红梅，凭借的自然是他细腻的性子以及卑鄙的手法，迷惑了当时十八九的大姑娘，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无奈之下，才嫁给了他。在当时的爱情角逐中，来自城里的以华伟为首的知青，除了利用周超美的地主崽子的身份来羞辱他外，还抓住了他农民的身份，一直用土包子、山里人一类的话语来讥讽他，逼着他退出对洛红梅的角逐。当时，周超美看着是无所谓的样子，说什么知识越多越反动，其实，心中非常受伤。这种伤痕，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康复，反而随着老婆时常的嘲讽和谩骂变得更加严重了。

　　在儿子周进上学后，周超美便定下了主意：考大学，一定要考上大学。
　　周进的学习成绩不错，在附近也挺有名气的。周超美便有些得意了，逢人便说：“我儿子这成绩，将来肯定是大学的料，以后老子就跟着儿子进城了。
　　开始，大家也就是听听，后来，听多了就烦了。当周超美再说的时候，人们就说：“你那样想着进城，不如就把你儿子改名叫周进城吧。”
　　就因为这个，周进莫名就被村里人叫成了周进城。他虽然极力抗争，甚至和村里的几个同龄人打架，但这个叫法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以至于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周进的名字是周进，而不是周进城。
　　周进很委屈，可也无可奈何，只好默默地接受了。有人叫他周进城，他不答应，只在心里念叨着“叫你爹呢”，算是给自己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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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做梦的女人

　　走到村口，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骑着车出来，周进眼一亮，喊道：“大哥，哪里去？”
　　“周进，回来过十月一啊！　”看见周进，老头停下车，笑着和周进打招呼，“臭小子，越来越精神了，还真没辜负了那个进城的外号，哈哈。”
　　老头叫周开山，是周进名副其实的大哥。他爸爸就是周进文丨革丨时被打死的二伯周玉树。周开山的岁数比周超美还大，但辈分摆在那里，还是得管周超美叫叔。他儿子周太全，平时见了周进，虽然不叫叔叔了，但逢年过节的，也得乖乖地磕个头，叫声叔叔。
　　见周进一脸的晦气，周开山非常开心，乐颠颠地出去办事了。
　　周进家的房子才盖了五六年，五间窗明瓦亮的砖混结构的房子，地基拔得高高的，和二层楼差不多。农村的地也便宜，院子大大的，好两百平，显得异常的洁净和宽敞。
　　“妈，我回来了。”

　　正在锅台前忙活着做饭的洛红梅，突然被人给抱了起来。以为是老头子发疯了，吓唬自己，原本准备破口大骂的她，听到了自己最思念的声音，身体突然软了下来，被儿子抱着原地转了两圈，才笑骂着：“兔崽子，是有劲了，妈可打不动你了。”
　　回身看着儿子，发现儿子越来越帅气了，洛红梅使劲地掐着他的脸蛋子，爱不释手的，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没有白活了，生了个这么好看的儿子。
　　“妈，别掐了！再掐就破了。”
　　“臭小子，又不是大姑娘，哪有那么细皮嫩肉的？过来，让妈再稀罕稀罕。”娘儿俩闹腾了一顿，洛红梅才想起来，急忙赶走了儿子，“一边去，妈还得做好吃的，堵住你这个小混蛋的嘴巴。”
　　发现了锅台上有一盘刚炒好的五花肉，周进急忙拎起两块送进嘴里，含糊地问：“妈，爸呢？”

　　“去乡里去了。”一提到男人，洛红梅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你爸发疯了！最近总忙活着要承包什么卤虫滩，说岁数大了，不想干运海货的行当了。”
　　“养卤虫不是挺好的吗？现在养虾的人这么多，卤虫应该好卖啊！　”
　　“不是那么回事。”洛红梅郁闷地说，“关键是好的卤虫滩，都被那个方德惠给霸占了。你爸想包的那几个滩涂，卤虫的产量都不高，就是干了，只怕也挣不了几个钱。”
　　“妈，你总瞧不起我爸。可你看看，这么多年，我爸看事，哪一件是看错了？”周进一边吃肉，一边批评妈妈，“产量低，那承包的价格就低呗。反正我爸看事的眼光比你长远。”
　　“臭小子，从小你就不向着你妈！　”洛红梅恼羞成怒，拎着锅铲子就要揍儿子，“别人家里，都是儿子向着妈，咱家到你这里，反过来了！你站住，我砸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
　　周进狼狈地跑出家门，上村里溜达去了。

　　在张屯里边，周进有好几拨亲戚，他大哥周开山这一拨，老姑英子这一拨，还有他妈洛红梅这一拨，可以说每个人都沾亲带故的，大家都是亲戚。至于周进的其他伯伯和姑姑，都散落四方，离得最近的，是旁边周屯的三伯周玉年，五伯周玉福，三姑莲子，五姑桃子。至于四伯周玉财，头几年过世了，留下两个闺女嫁出去了，和大家的来往都不多。好多年了，周进甚至都没见过这两个比他大许多的姐姐。六伯周玉宝，是家里唯一的一个文化人，混出了名堂，在省里的一个单位上班，也就是个普通的工人，据说现在也面临着下岗的危机，有把房子给儿子结婚，自己回老家住的想法。七伯周玉田，文丨革丨的时候不堪批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至今也没个音信。其他几个姑姑，或者是去世了，或者是和周超美家不常来往，周进也不知道她们的音信。但他知道，他爸爸肯定是知道自己姐姐在哪里住的。

　　当年在莲花县名震一时的老周家，现在留给世人唯一的印象，就是还有个叫周屯的小村子了。
　　“周进，别走远了！记得回来吃饭！　”洛红梅大声喊着，“别去大房屯，你要是去了，我砸断你的腿！　”
　　周进苦笑一声，没搭理他妈的警告，两腿不由自主地向大房屯走去。
　　念初中的时候，周进有些叛逆，有些放肆，主要是被爹妈惯的，什么都敢干，打架打了，早恋也恋了，还和大房屯的一个女学生谈起了对象。要说谈对象，当时的学校很多学生都谈，也搞了。但像周进那样，不但谈了，还把人家女生的肚子给搞大了的，那是绝无仅有的。
　　那个女生叫韩红艳，长得和名字差不多，红红艳艳的，是大房屯有名的美人，岁数不大的时候，不少小青年都围着她转。在村里，也算是红颜祸水的人物了。她曾经是周进的最爱，两人曾山盟海誓、两情相悦，只可惜，一个上了大学，一个在家种地，差距大了，离开得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一方很卑鄙地起了异心。
　　话说韩红艳的肚子被搞大了，不小心被人知道了，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她爹老韩头火拎着镐把子，带着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加上大房村凑热闹的乡亲，一行上百人，围住了周进家，要把周进给废了。好在周家在张屯也是亲戚一大帮子，都出来说和，加上周超美肯出血，赔了不少钱，才算是把事情给摆平了。当时，正好是初中升高中，周进念高中去了，才没把事情给闹大了。为了这事儿，一直不打儿子的周超美，也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原本的抢手货韩红艳，在附近成了没人要的赔钱货。远近的青年，都垂涎于韩红艳的美貌，可没人有勇气承担这个捡人家破鞋的勇气。有来提亲的，都是鼻子歪，嘴巴斜的，要不，就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这样的主儿，老韩家还不乐意。结果，韩红艳那长得和她很像的妹妹出嫁了，和她同龄的女的都生孩子了，二十好几的她，还是在家里种大棚，烤洋柿子，没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一些人都恶意地想着，这丫头是不是还在等着周进娶她呢？可人家都上了大学了，肯定在城里呆着，就是回来了，那也要找一个非农户口的女的当老婆，也不会看上你的。不管别人怎么像，反正，二十四岁的韩红艳，依然在做自己的美梦，等着周进回来娶她。


第二十章饱受谴责

　　大房屯在张屯的北边，翻过一座小山包就到了。
　　韩红艳家里的大棚有两个，每个都有五十多米长。这个时候，里边都是西红柿和黄瓜，红红绿绿的，不说吃了，看着就养眼。
　　两个大棚，基本上都是韩红艳和她父亲打理的。要是忙的话，她的妈妈和出嫁的妹妹也会回来帮忙。但是，主要的劳动力还是这个没考上大学的女孩子。
　　周进打开了第一个大棚的木头门，感觉一股浓浓的湿气扑面而来，中间夹杂着粪土的味道，挺难闻的。和别的农村生活的孩子不同，周进活了这二十多岁，下地干活的次数都有限。作为寄托了周超美全部期望的才子，他在家里有着无上的权力，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学习好就行了，连妈妈都不敢过于责怪他。过于溺爱，使得周进有些任性，才有了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把韩红艳给弄大了肚子的事情发生，都是被惯的。

　　韩红艳撅着屁股，在那里忙活着，把因为劳作而显得健美的臀部暴露在周进面前。看着这丰腴的臀部，想起自己每当暑假的时候，都在大棚里和这个女人抵死缠绵的场景，周进的欲望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