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泗水郡的这片天距离沛县不远的淮阴县有个少年此刻苦闷不已,在风雨中啧啧发抖,身披蓑衣,头戴风笠,正跪坐在河边,钓鱼。
这雨接连下了半月,这位少年在饥饿中钓鱼,加上这雨水的寒气,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几次摇摇欲倒。
这少年心中苦闷,见别人来钓鱼总能满载而归,可是等到自己去钓鱼却总是空手而归,他一度曾怀疑这鱼是不是能看穿河面,看到他在岸边,常在河面下讥笑他。
直到此刻少年知道钓鱼谋生也实属不易,他也曾想是不是鱼儿在下雨天不愿意出来,可这雨水似乎与之过不去,就是不见晴天,他已经饿了两三天,看什么都有些飘动。
终于等到雨过天晴,少年再次来到河边,心中默默祈祷这次可以钓到鱼到集市上换口酒食。
不知是少年运气太差,还是他真的不适合钓鱼,始终未见鱼儿上钩,他的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很困,想入眠,可是少年知道这不是下榻的时候,一旦睡觉恐怕就很难醒来。
咕噜噜……
只有肚子饥肠辘辘的声音才让他稍微保持清醒,觉得这不是困觉,这是要踏入鬼门关的兆头,绝不能睡,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的想倒下去睡。
少年感觉自己的意识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游荡,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猛然醒来,睁开看到的一位慈眉善目的漂母。
耳边不断传来漂洗衣物的声音,眼前这位漂母从包裹内取出食物放在少年身旁,然后径直走到河边,与众漂母一起继续漂洗衣物。
少年见到饭食如饥狼一样,狼吞虎咽,食过,少年的精神气才慢慢恢复,本想上前谢过漂母,无奈饥饿迷糊之时未能辨请赠饭之漂母。
在思虑之间却见漂母们依然收拾衣物离开,只留下少年一人在河边愣愣出神。少年心绪繁杂,“吾韩信必以重报母,亦不会常此潦倒!”
第二日韩信再次来钓鱼,依旧钓不到鱼,腹中饥饿,眼睛望向林间,盼望漂母出现,可是他内心却很复杂,向人乞食终非他愿。
林间在韩信的盼望中终于响起漂母们的交谈声,其中一漂母见韩信面有饥色便从包裹中取出饭食,递于韩信。韩信接过,谢道,“多谢漂母馈食。”
接连数十日韩信都摆脱了饥渴的困扰,欣喜,对漂母愈加尊敬,待之如母亲,这一日漂母独自一人来到河边,手里没有漂洗之物,只带来了一些饭食。
漂母道,“漂洗之物已经做完,日后王孙可到他处觅食。”
韩信拜谢道,“吾日后定有办法重重报答漂母!”
闻言,漂母怒道,“大丈夫不能自食!吾是可怜王孙这才给予饭食,难道还盼望日后的报答吗?”
韩信无言以对,漂母言毕离去,韩信静静望着漂母离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漂母一饭之恩,他日当衔环结草相报。”
漂母的身影渐渐在韩信的眼中模糊,消失,韩信内心颇为复杂,身为大丈夫不能自食,这句话多少是触动了他的心灵。
谁都想自食自足,甚至还能兼济天下,可是韩信现在感觉自己身无长处,不知如何谋生。
韩信从此励志报答,他知道自己对经商毫无兴趣,也没那个头脑,对生产营计也不通,唯独对平定贼寇,行军打仗有浓厚的兴趣,似乎天生就是个军人。不过此时秦王一统天下,自称始皇帝,天下诸侯间的纷乱似乎结束了,虽看似没有战争,但依旧需要军队戍守天下疆土,他相信会有机会的。
韩信虽心中已有志向,要报答漂母之恩自然是先解决饱腹的问题,韩信思虑为解饥饿,最快的方法还是前往酒馆。
在韩信的眼里,酒馆不只是饮酒言欢的地方,还有残羹剩饭可以寻觅,人在饥饿危及生命之时可以挖掘的潜力是巨大的,比如尊严是什么,是可以暂且放下的。
淮阴县的小街巷内,一家小酒馆前韩信驻足许久,望着酒馆,整理衣裤迈入店内。
店内人声嘈杂,只见一位屠中少年正在和一位食客争辩,屠中少年道,“读书何用,不如舞刀弄枪日后得个爵位,这才有盼头!”
这食客显然持异议,道,“莽夫牛耳,且不言昔日六国名相大夫中哪个不是阅览群书之人,据言当今秦丞相李斯不也是学者荀子之徒嘛。”
屠中少年不以为然,“以咱楚地少年英雄之言,这读书识字不过是记名姓而已,待十万铁骑踏来,书岂能挡住,还不是家破人亡!”
韩信闻言觉得这屠中少年实在是谬言,为食客谋不平,“道出此言者岂能为英雄?不过是莽夫而已!”
此言一出,屠中少年转头寻声,见一身材魁伟之人,腰间配有一把长剑。这剑看上去很普通,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剑柄用破麻绳缠绕。人也没精神,一副穷困潦倒相。
屠中少年轻视韩信,一脸鄙夷的样子,抚摸着炸裂的胡须向韩信走来,后面跟着几个年轻人,“汝言祸矣,竟如此评论楚国英雄之后!可知此言出自谁人之口?”
韩信面不改色,不急不慢道,“出自何人之口不知,吾知汝在此大言,不怕触犯秦律!”
屠中少年闻听秦律笑了,虽然秦国一统天下,但在他这种小人物眼里却没有这样的概念,不过是换个官吏治理而已。他只知道现在秦县令没有空去管他们,忙着在阅览楚地美女,品尝楚地果酒而已,“此言乃吾楚国名将项燕之孙,项羽所出,尔等鼠辈岂能与之并论。”
说到这里,屠中少年上下打量韩信,讥笑道,“吾观汝长的身材高大,还喜欢佩戴刀剑。”
说到这里屠中少年伸手拨弄了一下韩信的长剑,“实则不过是个心中胆怯的人,怕的要死!”
韩信闻言脸色一阵的惨白,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气的,他一言不发,没有和眼前的少年动粗,一是不想惹事,二是对方人多。
韩信便转身想离开,走到门口处被屠中少年拦住去路,似乎不想让韩信轻易离开,“胆怯之人,如果不怕死,就拿汝的剑刺吾,怕死的话,就从吾胯下爬过去。”
话音未落,屠中少年便抬起腿,将脚放在案上,另一只腿直立,用手指着自己的跨,示意韩信。
韩信脸色更加惨白,此时多半是由于被羞辱而气的,他凝视眼前这个少年,看了许久,他似乎想看穿眼前的这个人为何在针对自己,又像是将此人每个地方都记的清清楚楚。面对自己内心的怒火,韩信知道他可以拔剑刺死眼前的屠夫无赖,可是就此便被狱卒追捕,既不能报漂母之恩,自己想一展抱负也将化为泡影。
韩信慢慢的弯下腰,趴在地上,钻到屠中少年的胯下,韩信感到这一刻变得很漫长,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比静止还可怕,像是延长了,他不记得是怎么从胯下钻出的,只记得周围都是讥笑声。
街上来往的黔首多为驻足者,此刻对韩信乃摇头叹息,有的甚至指责韩信,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能给一屠夫下跪,而且还要从胯下钻过。
行人皆以为韩信胆小,懦弱,可是没人注意到韩信的目光变得更加的锐利,似乎要看穿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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