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炼狱:机关文谋》
第8节

作者: 独钓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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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钱学文一反常态,接通电话后哒哒哒一梭子丨弹丨就射了过来:孔大处长,手机关了一晚上,到哪潇洒去了?
  我满腔热情被他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就没好气地说:哪儿也没去,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哪像你成天花天酒地风月无边。
  废话少说,马上过来,有要事相商。月半弯二楼歌舞厅6包,我等你。他说完,不容我辩驳,武断地挂了电话。

  我即使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尤其是再赴月半弯这个是非之地,但还是不能不去,谁让他是我老大呀,何况还有要事相商呢。

10.午夜惊魂

  月半弯的午夜一改傍晚时分的娇羞,就像一位狂放的辣妹子毫无顾忌地扭动着性感的身躯,每一根毛孔都散发着诱人的肉感。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伴奏下,我步入了二楼歌舞厅。迎接我的是一排身着无袖旗袍的小姐,她们笑靥如花,此起彼伏地对我说:欢迎光临,先生晚上好。我不知道是受到声嘶力竭的男高音女高音独唱男高音女高音二重唱的震撼,还是小姐们雪白丰满的低胸、白嫩细长的大腿不动声色中击中了我的神经,总之,我有点儿窒息,肌肉阵阵痉挛,步伐也跟着发飘。但我强迫自己目不斜射,谦谦君子样昂首挺胸紧跟引导小姐的莲步穿越含苞待放的花丛。

  推开6包的门,缠绵绯恻的音乐如春风扑面,春风中夹杂着一股浓郁的文人气息,与邻近包厢传出的粗狂的怒吼两相对照,是很容易分出境界高下的。钱学文见到我,便停止了二重唱,与他搭档的年轻女人也睁开了迷蒙的眼睛。钱学文隆重地向包厢里的朋友介绍了我,说:我兄弟,省里的孔处长。包厢里除了钱学文,所谓的朋友也就是两位年轻女性,老大介绍说是他副刊专栏作家,与老大二重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的那位三十岁上下,叫玉儿,另一位曰婉荷,二十来岁。她们夸张地说我英俊潇洒,年轻有为。我嘴里谦虚着,握着她们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甜蜜,也就不再计较老大在电话中的蛮横了。

  我那晚像中了大奖,多日苦苦思念而不得的灵感一再来袭,不仅下笔如有神,话也说得活泼风趣文采飞动。我说:经常拜读两位的文章,感觉到两位虽然都是婉约的风格,但也不尽相同,玉作家是柔中带刚,刚柔相济,婉作家则是小家碧玉,柔而飘逸,柔而灵动。今日一见,果然文如其人,江南才女名不虚传啊。
  两位才女乐开了花,都说遇到了知音,先后向我敬酒,我一一干了。被晾在一边的钱学文不乐意了,他表情痛苦万分,捋着他的美髯,连说老朽不该引狼入室啊,引得众人捧腹大笑。笑毕,气氛更加的融洽。钱学文见两位美女还一口一个处长地呼我,就说:既然大家一见如故,又都是文坛中人,就不要见外了,不要再处长处长地叫个不停,朋友之间不作兴这个,这样生分。以后就叫孔哥吧。两位女美都说孔处长年轻有为,出口成章,高攀不起啊。我说:哪里,哪里。两位美女就一声一个孔哥,一声一个钱哥,交叉敬了酒。我和钱学文又一口一个玉妹,一口一个婉妹,交叉回敬了。一来一往,一推一搡,我们之间的距离便消泯了,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就是兄弟姐妹一家亲了。一家亲了就独唱,就合唱,就敬酒,就献花,就鼓掌,就忘情,就……

  我之所以连用了几个“就”字短句,就是为了表达我对现代时间的失望,我在凌晨2点的月半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时间如落花流水般无情。美好的时光才刚刚开始,我们就不得不依依惜别了。
  依依惜别便免不了有点伤感,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文人嘛,感情细腻丰富,丰富了就容易伤感。在明白了无法不伤离别的情况下,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下来。进入下行的电梯,再过片刻我们就要挥手自兹去了。这时候,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了。电梯开启的一瞬间,天昏了地暗了山崩了地裂了我呆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在凌晨的月半弯会与我们尊敬的吴处长不期而遇。我出电梯,他进电梯,面对面。他稍一迟疑就松开了搂着的一位小姐,似笑非笑地点了一下头,与一帮朋友很从容地进了电梯。钱学文见我木头似的僵住了,一把把我拉出了电梯。

  造化真是弄人,转眼之间我就从天堂坠进了地狱,真是冰火两重天啊。在这种情况下,我再也没有心情当护花使者了。钱学文见我闷闷不乐,就问我:刚才碰到的那个人是谁?
  我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拜你所赐,让我在深更半夜遇贵人。我们处长明天就要提拔我了。
  啊。钱学文惊愕的嘴半天合不拢,好像在贪婪地吮吸着路灯的光影。
  我说:老大,你把我害苦了。我该怎么办?
  钱学文冷静下来后,立马表现出老大的风范,他说:你刚才看见了谁?
  我说:你傻呀,不是我们处长还是鬼啊?
  你刚才到底看见了谁?他依然纠缠这个愚蠢的问题。见我气得半天不说话,他只好自问自答:什么也没看见。你什么也没有看见,坏事就会转变为好事,这就是辩证法。
  事已至此,我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凌晨的风透过路边的法梧,将斑斑点点的寒意筛了下来,像冻雨敲击着我的心。我打了个寒颤,月半弯6包的温馨荡然无存。

11.九十九度

  我把《学术路上的一盏明灯》发给了钱学文。
  钱学文次日就打来了电话,对我的稿子大加赞赏。他说:《一盏明灯》文字朴实,叙事流畅,情真意切,是足以和鲁迅先生的《藤野先生》相媲美的。《一盏明灯》的思想与艺术光芒一定会照亮浮躁时代的读者心田,在中国现当代散文史上必将占有重要的地位。
  我明知钱学文在胡扯八道,但还是被他吹得晕乎乎的发飘,就说:那钱主编就释放这盏明灯的光芒吧。
  可钱学文却并不同意发表,他说:《一盏明灯》暂时还不能开启,要等待时机。就这样冒冒失失地点燃了,光芒是照亮了别人,但能否照亮你孔云一就不敢说了。你想想,别人会怎么看你,如果我是你们单位的人,肯定会认为你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靠亵渎神圣的文学,牺牲文人品格来巴结领导。我上次给你说的小姐卖笑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卖出效果来。就好比烧开水,九十九度开水不算真正的开水,但水不会一下子就达到一百度,必须得有个过程。等水烧到了九十九度,你再适时释放《一盏明灯》的热量,水温也就水到渠成地达到了一百度。

  我说:老大,我真不知道你的内心到底有多深奥。简直就是一潭深井,癞蛤蟆跳进去都会变成深刻的哲学家。我是诚心诚意地讨教,这九十九度水到底如何烧法。
  钱学文说:老弟,你还别不服气。哲学家谈不上,但说到这烧水的方法你还是外行。我们搞文学的人都知道,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才是一篇好文章。传统的文论只重视文本内容与形式的统一,而缺乏对文学传播的研究,这一点近来已经有不少学者开始重视。我呢,身在传媒之中,近水楼台先得月,对大众传媒的文学副刊传播效果进行了初探。这传播效果研究也就是探究如何烧水的法子。比如说网络传播,有的文章写得好,但编辑并不加精推荐,何故,原因在于写手不谙网络传播之道。鉴于此,就要高度重视烧水的策略和步骤问题,这就要包装,要策划。

  我说:你不要兜圈子了,还是直接了当地指点一下如何烧水吧。
  他说:你先信马由缰地写出几篇,不管是人生感悟、幽默小品还是文化评论,不求篇篇惊人,但一定要有个性,要偏激。每周发一两篇,发到一定程度,就形成了你的写作路子和风格、观点,我再安排读者来信对你的文章进行商榷或反驳,有了这个基础,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专栏了。相信以我们报纸的影响,你们单位的人不会不知道你的文学才能的。这样做的好处是让你们单位的人误以为你确实是热爱文学,沉溺于文学,一个机关文人对竞争者是难以构成威胁的,这与你所说的装孙子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重要的是,你已经将水烧到了九十九度,等到你转正定职的关键时刻再择机点燃“明灯”,水想不开都难。

  听钱学文一席话,我真的如醍醐灌顶,如梦初醒。我说:老大,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的背后站着一位坚强的女人,我要说如果我成功了,是因为我的背后矗立着一位睿智的哲学家。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想不功成名就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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