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局长说：这个事呢，暂时就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再说见外的话了。作为领导，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只是我们是师生，更了解你的情况罢了。换成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有的时候啊，我觉得啊，还真对不起你们这批年轻人，把你们从二级机构挖了来，却不能人尽其才，生活上又关心不够。久而久之，你们也就失去了锋楞。本来调你们来是为了增强机关活力，提高机关效率，可是现在……不说了，不说这些了。

　　我说：要是机关领导都像您这样重视人才就好了。没有您，我们这批人的今天。我想起他人也和我一样，感谢您改变了我们的一生。
　　丁局长说：这些面子上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问你一个事。

68.出大事了（上）

　　我心想坏了，丁局长先礼后兵，已经给足了我的面子。如果我再不坦白从宽，也就不能怪丁局长动刀子了。换成我，如此对待一个机关新人，对方却不知好歹，顶风作案，说句良心话，我早就大刀砍向叛徒之首了，定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如此一想，顿时乱了阵脚，斜眼打量丁局长，恰好就碰上了丁局长的炯炯目光，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软了。我忐忑不安地说：丁老师，您有什么话，您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说半个不字。

　　丁局长说：其实吧，也没什么。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要不便说，就算了。
　　我说：看您说的，我有什么事还能瞒着丁局长。
　　丁局长说：那你说说，你和蓝社长是怎么认识的？
　　蓝社长？谁是蓝社长？我几乎未加思索地作出了反应，我说：我不认识什么蓝社长。
　　丁局长说：小孔，我是不是你的老师？

　　我说：是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还能有假!
　　丁局长说：那你还和我装糊涂。
　　我发誓说：千真万确，我真不知道谁是蓝社长。
　　丁局长说：小孔，要是不便，就算我没说。
　　得知丁局长不是问打假的事，我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因为，在丁局长问之前，我的内心也进行了激烈的斗争，到底是坦白还是不坦白，坦白了，丁局长是否对我有成见。不坦白也不好，如果丁局长都知道了，我还抵赖，结果会更糟。所以到底如何办的确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心。知道丁局长不是为了打假的事，而是打探所谓蓝社长的事，我虽然有点晕头转向，但心情的确是轻松了不少。眼见丁局长脸色渐趋严峻，大有晴转多云的势头，我急得满头大汗。

　　丁局长这时不失时机地安慰我说：不要紧，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不说，说明我们之间还没有达到无话不说的程度，这需要过程。
　　我说：丁局长，您对我如此关心，如果我认识蓝社长，我没有任何理由不说的啊！
　　丁局长说：这就奇了。那天蓝社长到我们局里来，我看她看你的眼神绝不是一般的熟识。到了我办公室，她还问起你在单位的情况。你还说不认识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丁局长所说的蓝社长就是与我邂逅的女人，那个女人就是蓝社长。我们之间自以为是的眉目传情，被丁局长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胸有成竹了。于是我就将认识蓝社长的过程原原本本地报告了丁局长（省略了浪漫之约）。在叙述的过程中，我反复强调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就是蓝社长。
　　丁局长听罢，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虽然你们萍水相逢，但我知道蓝社长喜欢结交文人墨客，我看她对你还是很赏识的。
　　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因为如果她对我没有好感，根本就没有必要约我到第一食间的旋转餐厅，直接将赔我的梦特娇交到我老婆手里就行了。我后来才知道，我们那晚的约会费用差不多可以再买一件梦特娇。蓝社长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乱花钱呢。当然，截至目前这都是我一相情愿的猜测，是否属实，我们拭目以待。


69.出大事了（下）

　　我说：哪里，可能蓝社长也偏爱文学的缘故吧。我和她加起来总共没有说上十句话，更不要说熟识了。
　　丁局长说：一定要和蓝社长处好关系，她可是非常爱才的啊。
　　我心想，她爱才管我何事，我最关心的还是局里的领导是否爱才，是否会看上我这匹文坛千里马。我说：要说爱才，没有谁能够和丁老师相比啊。学术上您无私提携新人，机关里您大刀阔斧改革用人制度，为我们年轻人创造了一个用武之地。只可惜，我们的表现辜负了您的期望。
　　丁局长大手一挥，站了起来，掀掉了身上的大衣，拉开了茶色窗帘，深遽的目光穿过稀疏的树影，射向了冬日的天穹。午后四点的阳光透过窗纱，在丁局长的身上抒情地游走。好个丁局长，位重更是没有忘忧国。几分钟后，丁局长收回了目光，忧心忡忡地说：小孔，你说如今的机关，究竟是成才的摇篮还是扼杀人才的刑场。按我的理解，一个机关对人才的使用，关键在于一把手。一把手敢于用人，任人唯贤，机关就是人才成长的好地方。我呢，一直有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要尽我所能地改变机关圈子文化，倡导一种具有现代意识体现人文关怀的机关文化。这就是我们作为文化人进机关的一种使命，一种追求。否则的话，我们又如何体现文化人在机关的价值呢？

　　丁局长说着说着便动了情，滔滔不绝，豪情万丈，眼睛中充满着对改革的热望，对开拓大场面的向往。
　　面对丁局长的机关文化论，我还真是被深深地感染了。我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位锐意改革的学者局长与弄虚作假的文抄公划上等号。也许人一出名，各种绯闻也就多了，所以在没有调查之前我就凭道听途说的消息和X处长提供的素材炮制了打假檄文。万一其中有诈，我被人利用了不说，更可怕的是打击了学术权威、机关砥柱。小处说是对我本人不负责，有借名人钓名沽誉的嫌疑，大处说是对我们局里的事业发展不负责，对中国的机关文化建设不负责。如此一想，心里对X处长的感激之情愈发的深厚了。他可能无意中不仅挽救了我，而且很有可能拯救了我们局的改革开放大业。庆幸之余，我想灵玉山之行绝对的物超所值。

　　我正思考着如何措辞，呼应丁局长的改革激情。丁局长打断了我的思维，说：你知道吗，蓝社长上次来，听我说起此事，非常有兴趣。所以，哪一天方便的话，我请她来，你也到场，我们对此再进行深入的探讨。
　　丁局长再次提起蓝社长，我感到这个蓝社长绝对不是个等闲之辈，丁局长堂堂厅级局长是没有闲心牵挂一个无足轻重之人的。我决定问个究竟，但丁局长只是淡淡地说是省文艺出版社的社长。虽然搞清了蓝社长的身份，但我内心的谜团依然没有彻底解开。蓝社长看上去与我的年龄也不相上下，如此年轻就坐上了社长的位子，应该是很有背景的。但丁局长没有往深里说，我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恰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吱呀一声，一束残阳将吴阳处长推了进来。
　　我一脸愧色，低声问候了吴阳处长。吴处长好像忘却了我请假的理由，说：小孔也在，正好，我还说要找你呢。丁局长非常关心你，嘱我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当着丁局长的面，我向你致歉，一直说要帮你家小林调动工作，杂七杂八的事太多，就忘了。你也不提醒我，搞得我如此被动，被丁局长批了。
　　丁局长说：吴阳啊，你不要太在意，今后要多关心年轻同志，不然的话，谁还愿意干工作，特别是像小孔这样的年轻人就更要关心。
　　吴处长说：丁局长说的是。
　　我帮吴处长泡好了茶，吴处长慢慢地茗了一小口，说好茶，好茶。

　　丁局长说：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把小孔的事办好，不要怕别人说什么闲话，要理直气壮地办。有的时候我就奇了，只要办事、办好事，就一定有闲话，说什么办事的人得了好处。这个风气要不得，这样下去，就没人干事了。
　　吴处长说：回去就办。
　　吴阳停顿了一下，望着丁局长欲言又止。丁局长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小孔又不是外人。
　　吴阳说：丁局长，你看了今天中午的新闻没有？
　　丁局长说：中午赶写学习小结，还真没有看，怎么了，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吗？

　　吴阳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丁局长说：看你，慌里慌张的，不要急，慢慢说。
　　吴阳说：咱局被曝光了。乱收费乱罚款，重复收费，结果逼死了人。
　　丁局长脸色刷的就变白了。他说：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吴阳处长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详叙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70.紧急状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