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局长说：是啊，你这个年龄，要是早几年进机关，凭你的能力，干个处长也不为过。不过，也不要悲观，是金子总会闪光的。好好干，领导都看在眼里呢。
　　我说：感谢戴局长的关心，无以回报，只有更加努力地工作来回报您的厚爱！

　　戴局长没有对我的回报之语进行评价，而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哎，小孔，你在饭桌上说的宣传一事，我看很好，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思路，说一说。

85.春风拂面（下）

　　戴局长要捎我一程，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图非常明显，但我就是装糊涂，心想，你不说，我绝不提宣传工作半个字，免得让戴看扁了。现在戴终于忍耐不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也就势拉了钓竿。我说：戴局长，思路我倒是想了，但还不成熟，不知可行不可行。
　　戴局长说：但说不妨，工作上积极主动一点，很好。有思路，提出来，有问题，再完善嘛！
　　我说：《云城晚报》首席记者钱学文对您仰慕已久，认为我们局的工作在您的领导下，有声有色，扎实推进，成效显著。特别是近几个月来，您在局机关推出的效能建设的一些列措施，很有特色，值得大力推广，供省直其他部门借鉴。他说，他一位在省卫视工作的朋友也深有同感，也想在人代会前对您进行专访。
　　我告诉他们您工作繁忙，特别是年关将至，千头万绪的工作都要您亲自抓，不一定抽不开身。但他们三番五次地打来电话，催我向您报告，能否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给他们一个专访的机会。新闻记者就是这样，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总是千方百计地要深入下去，我给他们搞得没于办法，只好说向您报告，由您定夺。

　　戴局长沉思片刻，说：小孔，年关到了，忙肯定是忙，但既然人家新闻记者需要我们配合，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记者是无冕之王啊，我们可得罪不起。得罪了，人家后面给我们穿小鞋，麻烦就大了。尤其是这两家媒体，影响不可小视。哪个部门的工作也不可能尽善尽美，没有瑕疵，他们想找毛病，太容易了。所以，对他们的要求，不能不理不睬。这样吧，干脆让他们采访我们党组，我个人就算了。工作是大家干的，功劳是大家的，不能专访我一个人。

　　我有意提高了嗓门，显得情绪非常激动，愣头愣脑地说：戴局长，您这样说，我可不同意。虽然说工作是大家干的，不假，可是您主持工作前后的变化可是一目了然，此前工作也是大家干的，可干的方向，如何干，就是主要领导的工作方法、工作水平的问题了。再说，人家指明要专访您。专访您，并不是突出您个人，您作为我们局的主要负责人，也就是代表咱局的形象。您这样说，还不是变相拒绝了人家的要求。

　　说话间，戴局长的家到了。戴局长并没有急于下车，仰在座椅上，闭目打着节拍，欣赏音乐。他不说下车，我和小秦不敢造次，只能陪着戴局长陶冶情操。
　　一曲《梁祝》终了，戴局长睁开了眼，说：到了，我下车了。小秦，一定要把小孔安全送到家。
　　小秦应了，就要加挡启动，戴局长却说：等等，小孔，专访这个事吧，我想不是不可以，但要慎重，我既然接受采访，就是代表省局，所以要在党组同意的情况下，确定采访主题，再接受采访。
　　我刚要开口请示下一步行动，戴局长一挥手说：小秦，去吧。
　　我情绪受到了打击，只得闷声说了声：戴局长，再见！

86.洛阳纸贵（上）

　　吃过晚饭，翠云收拾碗筷，我看报纸，儿子看电视，一家人其乐融融，虽然清苦，但也乐在其中。儿子突然惊呼：妈妈，爸爸上电视了，爸爸上电视了。
　　翠云吃了一惊，铛的一声丢下了正在洗刷的碗碟，水花四溅，清洁剂的泡沫飞舞。我虽然早有准备，但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是激动万分。还有5分钟，云城卫视的动画片节目就要到了，而戴局长的专访就安排在动画片前的黄金时段。
　　一家三口，头挨头，伸长了脖子，在电视画面中寻找孔云一的形象。左看右看，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因为太熟悉了，还是可以辨认出我来。翠云激动之余，忍不住电话通知了百里之外的老岳父，老岳父闻听喜讯也是十分激动，问了频道，在电话气喘喘地说，看到了，看到云一了。我们一家子就像过节一样，盯着电视画面，比看春节联欢晚会上赵本山的小品还要专注，更加过瘾。

　　实际上，我只是秉得的一个陪衬，整个专访过程的一个点缀。采访的地点在戴局长的办公室，主角当然是戴局长。
　　戴秉德面对镜头，正在侃侃而谈机关效能建设长效机制问题。他说：机关效能建设不能是一阵风，必须丢弃这种浅见。效能建设是适应现代行政制度改革的必然……
　　翠云说：戴局长真有水平，说起话来，环环相扣，思维敏捷，逻辑清晰，深入浅出。
　　我笑着说：戴局长确有水平，不过，我更有水平。
　　翠云说：吹吧，你，反正在家里，吹吹也可以提提气，将来有一天接受采访也就不会怯场了。
　　我说：谁跟你吹。

　　翠云说：说你胖，还喘了。
　　我说：记者接下来要问效能建设与市场监管之间的关系，戴局长会说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果然，记者问到：请问戴局长，抓效能建设必然需要时间，比如说机关干部集中学习时间，企业来办事就会找不到人，贵局是如何处理类似这样的矛盾的。
　　戴局长说：这个问题确实存在，开始遇到过类似情况，不少干部也有这种想法，认为机关效能建设反而降低了效能。其实呢，还是思想认识上的问题。效能建设不仅是一个提高工作效率的问题，更是一个观念的革命，应该伴随我们行政执法机关工作的始终，内化为一种自觉地行为，变要我抓效能为我要提效能，在工作中多为监管对象服务，提高服务质量，是效能建设；帮助地方更好地发展经济是效能建设；最大限度地维护消费者与经营者的合法权益是效能建设；进一步加大反腐倡廉的力度，自觉做到勤政廉政更是效能建设。所以，我们认为效能建设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在学习上，我们倡导以自学为主，集中学习为辅，在学习中工作，在工作中学习。抓效能，并不是不要工作，不工作还谈什么提高效能，那就是放弃了效能。抓效能最好的途径是抓认识，抓观念更新，以此推动工作的进展。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两手都要抓，两手到要硬的道理，两手同时抓，就能起到相互促进，相得益彰，事半功倍的效果。为此，我们出台了一系列效能建设的规范性文件……

　　戴局长滔滔不绝，侃侃而谈，思绪万千，要不是动画片节目到了，他的话似乎是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时三刻还没有消停的意思。但主持人对时间拿捏得非常好，在动画片前的广告时间还剩三十秒的时候，请戴秉德副局长对全省广大市场监管干部和监管对象、消费者说几句。
　　戴秉德假装思考的几秒钟里，我已经率先说了出来：感谢省委、省政府对我们市场监管工作的关心，感谢全省人民长期以来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借此新春佳节即将到来之际，我仅代表云城省市场管理局向全省经营者、消费者和广大市场监管干部拜个早年，祝全省人民新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戴局长果然一字不差地重复了我的话。如此这般，翠云目瞪口呆，广告时段结束，动画片已经开始了，还呆若木鸡。

87.洛阳纸贵（下）

　　次日一早，钱学文的长篇专访登了出来。此前已经下发了内部明电，要求全省各级市场管理部门准时收看卫视对戴局长的专访节目，认真学习《云城晚报》的长篇专访。仅省局就预订了一千份报纸，拟发国家局各司、厅(局)、省委省政府各部门、省人大、省政协及省直部门负责人。各市局接到电话后，及时作出了部署安排，一时间《云城晚报》洛阳纸贵，一报难求。

　　我刚一上班，就按照要求逐一给各市局打电话，督办学习戴局长效能建设的最新指示。各市办公室主任一片喝彩，都说戴局长说得太好了，彻底澄清了效能建设中的模糊认识，对效能建设的认识进一步加深了，今后要按照戴局长的讲话精神，抓两手，两手硬，促进市场管理事业大发展。但一说到《云城晚报》的事，这些主任们便纷纷倒苦水，说太难了，太难了，报纸一上报摊就被抢购一空，尽管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买报，还是不能满足人手一报的要求，只好大量复印，一直发到基层。虽然不是原版，同志们学习积极性还是非常高涨的。因为这一次经验不足，对戴局长专访受欢迎程度估计不足，所以才造成了工作上的被动局面。主任们纷纷表示，下一次，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与报社及早进行沟通，做到全系统人手一报。在与主任们交流了学习心得后，我强调了省局党组的指示精神，各地要在下午下班前将学习心得传到省局，便结束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