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局长说：钱主任眼光独到，看问题就是深刻。可惜，我们的基层同志不理解我们啊，所以宣传工作非常重要，只有宣传沟通，才能创造内和外顺的工作环境，我们的事业才会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90.钱学文的难题（下）

　　钱学文：戴局长说得好啊，内和外顺是家庭、社会和谐的基础。云城省工商部门有了这个工作环境，工作一定会上一个新台阶的。
　　说完，钱学文皱了皱眉头，瞄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满着焦虑。
　　我说：钱主任，你要有什么麻烦，不妨与我们戴局长说说。
　　戴局长说：是啊，钱主任，我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钱学文真是他妈的高明，还是感叹说没有麻烦，记者的工作就是报道好题材，有了好题材比什么都好。

　　我说：钱主任，好像听说你们报社每个记者都有订报的任务。你们主任的任务更多，有这回事吗？
　　戴局长看了我一眼，我虚汗一下子就渗出了脊背。估计戴局长已经看出了我与钱学文之间的默契双簧，他说：钱主任，有困难，你就说。
　　钱学文说：任务倒是有，但这等小事怎好意思麻烦您戴局长。
　　戴局长说：钱主任，你太见外了。媒体与执法部门如何互动，媒体支持我们，宣传我们，我们执法部门也迫切需要在第一时间知晓报道的内容，这就是互动。即使你不说，我们也是要订《云城晚报》的。这样吧，钱主任，2千份怎么样？
　　钱学文估计没有料到问题解决得如此顺利，异常激动，情绪上有点失常，张了张嘴，竟然没有发出声。
　　我说：戴局长，听钱主任说，他要发行五千份，到现在才完成个零头。现如今媒体之间的竞争非常残酷，报社就深挖内部潜力，要求全社人人要当发行员，完不成发行任务，除了要扣奖金，还要降级降职。
　　戴局长说：这可以理解，报社现在已经改制为企业，企业的目的当然是追求利益最大化。钱主任，你不要担心，这点订数估计我们系统应该可以消化。小孔，你负责落实一下。
　　戴局长说完又叫我请办公室汪主任过来，当着钱学文的面落实了征订任务。汪主任连声夸专访，说真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云城晚报》应该订，而且要多订。这次全系统就因为没有足够的报纸而影响了学习专访的效果，这是个深刻的教训，这说明我们在宣传工作方面做得不够，特别是在投入上跟不上。我们这么大的一个系统，全系统两万多人，没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宣传阵地，就不能及时有效地传递信心，塑造形象。专访出来后，下面市、县的同志们都纷纷表示要加强宣传，尤其是要增加对宣传工作的投入。

　　汪主任的话引起了在座的强烈共鸣，我也深有同感。我接着汪主任的话，将今晨一报难求的情况向戴局长作了汇报。
　　戴局长听了我与汪主任的汇报后，连连称是，要求我们要增强忧患意识，拓展宣传空间，夯实宣传载体，构建宣传网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
　　汪主任听了戴局长的指示，说全系统征订五千份远远不够，我看一万份也只是基本满足需要。
　　戴局长白了汪主人一眼，说：决不能搞摊派，要遵循自愿的原则。
　　汪主任说：是，戴局长说的是。不过，下面对宣传工作积极性特别高，我们还是以鼓励为主，尽量满足他们的需要。

　　戴局长说：既然这样，就按需分配吧。
　　钱学文的问题顺利解决，戴局长的电话又响了。他起身接电话，我与钱学文就此告辞。戴局长嘱我和汪主任送钱学文，汪主任送到电梯口，便止了步。

91.并肩作战（上）

　　钱学文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将他的任务翻了五倍，事情又进展的如此顺利。一出电梯，钱学文就当胸擂了我一拳，以资鼓励。
　　我说：老大，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吧，帮你这么大忙，不感谢也就罢了，还拳脚相加，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钱学文说：机关真是一个锻炼人才的好地方。以前，你见到生人话都不敢大声说话，没想到经过机关这个大熔炉一年的锤炼，本领突飞猛进啊！可喜可贺！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当初我要是选择进机关，即便没有老弟的悟性，起码也不会为了几份报纸来低声下气地求人啊。
　　我说：钱学文，你不要的了便宜还卖乖。你老实说，你们报纸发行量到底是多少。
　　钱学文说：老弟你劳苦功高，你的恩情比海深，钱某我铭记在心。
　　我说：钱学文，你不要打哈哈，到底有多少份？
　　钱学文故作生气地说：没大没小，钱学文也是你叫的。中国报纸的发行量就如女人的年龄，外人永远也搞不清，区别是女人越年轻越俏，报纸发行量越大越好。你问我《云城晚报》的发行量，这个在我们报社知道底数的不会超过十个人，我不在这十人之列，当然也就无从知晓了。但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虽然各家报纸都嚷嚷着全省发行量第一，除了《云城晚报》，其它报社都是骗人的。我们报社发行量与影响力在全省绝对是第一，这一点是肯定的。至于说百万份，恐怕还是有一点点水分的。

　　我说：那你要是完成了一万份的征订，还不是立了头功。
　　钱学文说：头功不敢说，但贡献非常大，可以进入前五名。
　　我说：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年，就要进编委会了。
　　钱学文说：主任的位子保住就不错了，还奢谈什么老总和编委。要是能进编委会，你老弟是头功一桩啊！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决定免去你的一切债务！
　　这个钱学文绕了半天，终于谈到了正题。这个年代没有傻子，没有回扣的买卖机关里没人做。我此前早就听说过，订报也有很大的猫腻。业内人士透露，每年报社发行的黄金时间都会出台奖励措施，以10%的奖励为基准，多订还可浮动，幅度最高达30%。《云城晚报》年定价168元，即使按照最低奖励，钱学文也可以拿到近17万的奖励，这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如此慷慨大方，免除了我的两万八千多元的债务。钱学文免除我的债务，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挺身而出，帮他扩大的订数的深层原因，只是，此前较朦胧，现在被两万多元顶出了水面。

　　在这个清晨，我意外地收获了两万八千元，可以说是一笔横财。可不知为何，我却怎么也无法兴奋。我的心充斥着一种莫名的苦恼，不是因恐惧而生，而是因嫉妒而失衡。就算是17万的奖励，我得到的两万八还不到五分之一。这当然不公平，因为这个订数没有我穿针引线，没有我冒险在戴秉德面前说情，单凭钱学文是不可能完成的。不错，钱学文是专访了戴某任，也是因为专访产生了影响，戴某人才会如此慷慨地答应在全系统订阅《云城晚报》。可是没有我的计划，钱学文有采访戴局长的机会吗？


92.并肩作战（中）

　　这样一想，我便坚辞钱学文的好意。我说：债是一定要还的，人不死债不烂，老大你放心。你这样做，就见外了。你是存心陷我于不义，我收了，就不够朋友了，好像我帮你，就是为了几个钱。
　　我的话说得合情合理，只是语气上有点酸菜的味道。钱学文应该是闻到了，他说：看你说的，老弟，有财大家发。你我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你不要，显示了你的仗义，但反过来我还如何做人？再说，你现在比我困难，弟媳妇还没有固定的工作，居无定所，我能袖手旁观吗？这样好了，你要多努力，争取给我征订一万份。一万分的订数，报社应该可以给10%的奖励，我一分都不要，给下面订报的人每份五元的回扣，再打点打点戴局长、你们汪主任，剩下的你拿去，凑凑，先付首付款，按揭买一套房，也就算扎根城市了。

　　钱学文这样一说，我的心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但我也不能表现得太急迫，还是推辞了一番，终于没有再坚持，这个事就算定了。
　　按照钱学文算的账，除去下面的回扣、打点我们局里的领导，假如征订数上万，我至少还能捞个六七万，凑一凑真的可以付了按揭首付款。只是转念一想，收了这么大一笔巨款固然可以解燃眉之急，但其中是否隐含着巨大的风险。这样的担心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只要看看报纸电视就可以知道全中国每天有多少贪污犯落马。如果这笔还没有到手的钱财导致了我的落马，那就得不偿失了。

　　钱学文的目光具有较强的穿透力，几乎可以穿透铜墙铁壁，何况我这个凡夫俗子之肉身。他说：老弟，你一定心存疑虑，担心这笔钱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大可放心，这是你劳动所得。再说了，我们报社有这个政策，又不是对你一个人。还有，就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不说，还有谁知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我今天向你表个态，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都会烂在我心里。你我都是从乡村来城里，没有背景，没有靠山，一无所有，能混到今天不容易，我就是出卖自己，也不会出卖你。我虽然已经随波逐流了，但最起码的做人原则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