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故问，请教汪主任权威媒体的所指。汪主任告诉我，我们全系统的工作主要是面向全省，主流媒体当然是指省内主流媒体，一般就是指“一报两台”，即《云城晚报》、云城电视台和云城人民广播电台。但就宣传的效果而言，还是报纸最佳，首选当然就是《云城晚报》了。汪主任明示了，我才装作开窍的样子，表示了对汪主任丰富的工作经验与广阔的知识面表示了由衷的赞叹。汪主任安慰我说，不要紧，你还年轻，工作经验是慢慢积累的，你的进步已经够快的了。说完，汪主任反锁了门，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小孔，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办公室工作。你的才能在现在的工作岗位上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局里主要领导的讲话和全系统的宣传工作都在办公室，这两样工作都与你的专业沾上边，你如果调到办公室，就可以一展身手，发挥专长了。而且，到了办公室，与领导接触多了，也便于伯乐发现你这匹千里马。否则，你这样的大材埋没了，真是可惜。

　　关于调动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感觉比较突然。在没有弄清对方意图之前，我很难表态。汪主任突然提出此事，要么是随口说说。但从其谨慎指数与脸上的严肃指数来看，又不像是无事找事拿我开涮。只是省直机关的处级干部一般而言是没有这个调人权利的，特别是涉及到两个处室之间的人事变动，更是不敢草率，除非是局党组有了这个意向，否则绝不敢明目张胆地挖另一个处室的墙角。冒冒失失地挖了，成功与否，两个处室的负责人心里都会存有芥蒂的。在机关工作多年的汪主任不可能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他如此做的理由只有一条，那就是得到了省局某位领导的暗示而预先探探口风。

　　如此一思量，我决定将皮球踢给汪主任。我说：感谢汪主任的关心。工作上的事我听从组织上的安排。我刚来局里不久，在哪都是新手，都需要认真学习，加倍努力。
　　汪主任说：小孔不是我夸你，研究生水平真是高，说起来话来就是不一样。
　　我说：汪主任，非常感谢您对我的鼓励。我要学的地方还很多，您汪主任的工作水平我可是一辈子也学不过来的。
　　汪主任笑着说：好好考虑考虑。这个事我也就是先说说，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还得看党组的意见，当然也得尊重吴阳的意见。你先回去，抓紧时间把宣传载体建设方案搞出来。记住，方案一定要具体，切忌空泛，要言之有物，便于操作。
　　我心领神会，回到办公室便着手草拟全系统宣传载体建设方案。因为胸有成竹，我工作起来效率奇高，仅用了一个多小时，便拟定了方案。如果通过了汪主任与戴局长的审核，那么这个方案很可能以文件的形式下发全系统，进而决定今后几年全系统宣传载体建设的形式与重点。

95.阵地建设（中）

　　汪主任拿到方案的草稿后，咂巴着肥嘟嘟的厚嘴唇，连连称赞，说这个活生生的事实充分证明了他关于研究生水平就是高的科学论断。他说：虽然自己没有多大本事，但对真假人才的辨别上还是有一点心得。之前在戴局长面前力荐你，我还有点担心，怕自己看走了眼，这个，看到了这个高水平的方案，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我心里说，鬼才相信你，还不是看我近期在戴局长面前成了红人。庆功会上戴秉德对我的厚爱，很多同志都看在眼里。机关里讲究虚实相生，实里我干的还不错，虚里同志们一时还没有弄清楚我这匹黑马本色。估计汪主任就是因为这一点而看中了我这支机关的潜力股，所以才临时编出这样的鬼话来。或许，他的用意在于通过我的嘴将这个信息传递给戴局长，一来显示其求贤若渴的宽广胸怀，二来假如我真的与戴局长关系不一般，他也可借机向戴局长表忠心。把问题看清楚了，心里明明白白，应对起来才不会乱了方寸。

　　我虚心请汪主任斧正方案。我说：搞的匆忙，很粗糙。主要内容都是您的指示，我只是整理了一下，进行了必要的文字处理，还请汪主任多指导。
　　汪主任说：好，好，小孔不错。不像一些年轻人，有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汪主任说完拿起笔，在方案上加了几句话，重点是阐释了订阅《云城晚报》对全系统宣传载体建设的基础性作用。
　　我说：汪主任真是画龙点睛，经您这么一改，整个方案的中心立马就突出了，主题更加鲜明，层次感就出来了。
　　汪主任呵呵地笑着说：班门弄斧，在秀才面前献丑了。

　　我说：哪里哪里，与我汪主任相比，还差得远呢。什么时候达到了汪主任的一半水平，我就心满意足了。
　　汪主任说：小孔，老哥我斗胆预言，你在机关前途无量啊!将来的机关就是你们年轻人年的天下了。好了，你回去改一下，我们一起向戴局长汇报。
　　戴局长审阅了方案后，画了一个圈，写了两个字：上会。
　　如果您与我一样，有幸亲历方案上会的过程，您就会改变对机关办事拖拉效率低下的陈见。当天下午，党组便开会研究了方案草稿，很快达成了共识，主流意见是方案整体上很好，贴近系统宣传工作实际，操作性强，只是在一些文字的表述上还要推敲，最后一致通过。第二天，戴局长便在题为《关于印发加强全省市场监管系统宣传载体建设方案的通知》上签了一个字：发。由此拉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订报运动的序幕。

　　通知下发后，各地高度重视宣传载体建设，并迅速行动起来。按照通知要求，各市局在一周内就上报了具体的落实措施。周五下午，一统计，除了个别市局外，全省绝大数市局都超额完成了征订任务，全系统总计订了一万一千多份，《云城晚报》帐户数字在一周内暴涨近两百万点。报社领导非常满意钱学文的工作能力，按照钱学文的要求，全体编委会成员集体宴请戴局长。宴会上，又达成了在《云城晚报》开辟市场监管专版的初步协议，商定了建立合作共赢的长效机制。协议的主要内容有《云城晚报》以市场价的一半，每周一个版登载市场监管部门的新闻稿件。作为回报，云城省工商局每年资助报社50万，订报数以一万为基数逐年上升。这个协议后来因为我们局人事上的变动而胎死腹中，造成了双损的局面，令多方遗憾。


96.阵地建设（下）

　　应该说，报纸发行工作进展的比预期更加顺利，这是多方努力的结果。如果要总结出几条经验，首先应该归功于省局党组的正确领导，归功于戴局长对宣传载体建设的高度重视，其次要归功于汪主任的高效工作热情服务，再次要归功于钱学文的那篇专访。当然，还可以列出一些，比如我孔云一等等。好在大家皆大欢喜，还是不要归功于孔云一了吧！因为钱学文严格按照与我达成的口头君子协定，把10%的订报款悉数返还相关环节。我得了个非常吉利的数字：八万八千八。本来，订报的事并没有纳入我的整个计划。没想到在实施计划过程中，意外地发了财，尽管是计划的副产品，但也足以令我狂喜不已了。可见，天道酬勤，这句话说得在理。如果我在被定为副科后随波逐流，不思进取，意志消沉，王敦镇事件对于我就没有任何意义。正是因为我抓住了王敦镇事件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实施我的计划，才会出现这个宝贵的机会。

　　除此以外，我还收获了信心。有心的读者一定还记得月半弯计划失败后我的惶恐心态，对机关的恐惧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我当时的感受是我之于机关就好比蚂蚁与大象，蚂蚁要撼动大象的念头岂非荒唐之极。可现在，我这只机关蚂蚁正雄心勃勃地与大象展开搏杀。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其惨烈程度又岂是血腥的打杀可以比拟的。只有身临其境，你才能体味到无形搏杀的深奥。关键的关键是这次的博弈从策划到实施基本上都是独立进行，没有太多的仰仗外力，就连我的高参翠云也不知情。我是抱定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的。在实施计划的过程中虽然也屡遇艰难险阻，但这些困难并没有吓倒我，因为我知道，此时我的境遇与当年乌江边的楚霸王项羽十分相似。我只能破釜沉舟州，一往无前了。为这，我还在梦里专程前往乌江霸王自刎之地凭吊历史的遗踪，缅怀一代枭雄。面对滚滚东去的乌江水，我自然也会和历代文人一样生发出逝者如斯夫的感慨。同时，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我也不可能像霸王一样猛冲猛打。前辈伟人早就告诫我们对传统文化的态度应该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实践证明这个告诫是对待传统文化的明智之举。我运用这个文化理念对楚霸王当年的是非成败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勇气可嘉，但文谋不足。我要在文谋的基础上吸收楚霸王的豪情壮志，两者的结合就是我撼动大象的武器。《云城晚报》在全系统成功发行，对于我不仅意味着经济效益，还为我撼动大象增添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这绝对是个意外的收获。之前横在我与机关之间的窗户纸被捅破了，我的眼前豁然开朗。所以，感谢任何人，都不应该感谢我，我已经足够幸运了，再奢求文字上的功劳，那就是贪得无厌了。


97.蘑菇云（上）

　　省人代会召开前一天，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就像一颗原子丨弹丨在我们机关的上空卷起了一堆蘑菇云。
　　您也许认为我这里用了爆炸、原子丨弹丨、蘑菇云等词汇是夸大辞词，故弄玄虚，无限夸大了一条新闻的影响。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等您了解了新闻的内容，您也许就会改变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