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咬着唇,脸上一阵阵发麻,只觉可怕。原以为自己足够多心,可在朝堂中走出来的人中,她反倒显得太过简单,不知不觉将自己陷入囹圄,还浑然不觉。
“真是可怕。”
若冲凄惶地感叹着,目光放空下来。
祺王笑了:“在你这儿的日子,是本王记事以来过得最安逸舒心的日子,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醒了就和你说话,虽说你总是给本王添堵,这里可是本王待过最安全的地方了。”
祺王的眼神温柔,投向若冲,月光之下,她的脸莹白柔和,恬淡寡欲的神态,宛若画中仙人。
逃离祺王这个身份的时光,他活得惬意得很。可他现在已无法继续安稳下去,身份暴露,客舍中的卫队很快围住的青藤宫,祺王的衣衫整整齐齐地摆在托盘里呈上,魏大宝在门外等候他。
夜深人静,墙外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清楚,人的脚步声,噼里啪啦的火炬声,犹如沙漏在计时。
若冲起身,转过身去:“不早了,我回屋休息去了,王爷自便。”
说完,一如往常那样,回到自己的屋里,锁上门。
祺王就在院中,自己给自己叙茶,一盏接着一盏,不知不觉中,若冲洗漱完,灭了灯,茶壶里的茶,只倒满半盏,便尽了。
祺王起身来,朝着大门走去,开门而出。
他离开时大门那一声“吱”地响,尘埃落定,若冲才泄了气一般地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心中空荡荡的,失落,忧伤,好像缺了什么,可睁开眼仔细去寻觅思索,也没发现缺了什么,只是失落。想来若他真的是个贼该多好,给他些东西,就能让他从良。
青藤宫外。
祺王上马,痴痴地望着青藤宫的大门,他在等她开门。
“王爷,我们该回去了!”木子右轻轻唤道。
“再等等。”
木子左催促:“王爷,已经过了一刻了……”
祺王不言语,他自觉能做的都做了,她若是还没有回应,那就是她根本没有动心,自己不过是空牵挂罢了。
又过了一刻。
祺王闭眼苦笑一声,回客舍去了。
躲在暗处观察了一夜的正清道长却笑了。
今夜早已注定了不安静。
空蝉院内,敬灵帝伫足墨色樱花下,空蝉院中贴满了敬灵帝亲手贴上去的除妖纸符,黄纸朱字,将原本清雅别致的空蝉院叫他布置得甚是凌乱可怖。
更深露重之际,黄保捧着一件狐裘大氅走近敬灵帝,将它给敬灵帝披上,轻声说了句:“陛下,夜深了,您该就寝了。”
敬灵帝却抬眼,一片墨色花瓣落在他的鼻梁处,却又滑落下去,敬灵帝伸手接起那片花瓣儿,递到黄保手里,低声说:“看到樱花的人现在在哪儿?”
“六条都将那些人处置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就好,不能让人知道了。”
“奴才明白。”黄保低头,借着烛火之光,看手上的墨色樱花,手心出了汗水,樱花上的墨色退下,恢复原本粉色。樱花是黄保亲自找可靠的工匠做得染色,可毕竟是假的,黑夜倒看不出问题,可大白天仔细看,也能看出端倪。故此,空蝉院墨色樱花盛开之时,空蝉院大门紧闭。
即便是敬灵帝叫去做法事的道士们,也只能夜间进入做法事,且不准靠近樱花,出空蝉院还需搜身检查可有带走“邪祟”。
一切小心翼翼地进行着。
贵妃去世那一年,敬灵帝为了制造些怪力乱神的传言,用开水浇花,使得空蝉院樱花死亡,外间就把空蝉的院的樱花传成了灵物。
甄贵妃母族在贵妃去世后因为诬陷朝中重臣,投敌卖国等多项罪名满门抄斩,唯一留下的血脉只有祺王。杀死樱花,制造怪力乱神的言论是为了祺王能活,四年后,和六条嬷嬷一起如法炮制一场死而复生,山樱若是多情种,今岁应开墨色花的鬼话,还是为了救当时被下毒濒死的祺王。
“黄保,你说朕是不是最没用的皇帝?只能靠这些把戏骗人?”敬灵帝这话一问,黄保一时吓得咣当跪下。
“主子,是奴才没用。”
敬灵帝苍白一笑:“不怪你,是朕斗不过他们。”
翌日。
祺王从木子右口中得知,樱花卫和千牛卫来不争观并非因他而来,而是为护送若冲平安进京献丹而来。祺王不晓得这个消息是好还是坏,若冲只适合待在这个世外桃源的封闭地方做个与世无争的人,可她若进天都,自己还能和她多相处一段时日。
祺王找来千牛卫,樱花内卫,以及若拙道长,询问献丹的安排。听得三人将献丹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祺王笑道:“这种事,也不必劳烦若冲道长了,本王也能做。”
千牛卫阁领为难:“祺王爷,若冲道长是万岁爷点名儿进京献丹的人。您要是想揽下着差事,要不问问万岁爷?奴才是给宫里做事的,奴才是做不得主的。”
“父皇点名要若冲道长献丹,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祺王侧目看向李麟,李麟与千牛卫阁领交换了个眼神,而后二人同时摇头,祺王的目光投向若拙道长,若拙巧妙地借沏茶为由,避开了。
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祺王也不在多言。晚上回到房中,听京城中龚光杰差人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函,此时他才知仁清太子已经派出多股部队,前往荣渝边境。趁着夜,他回到青藤宫。
此时的若冲在院中赏月,听见有人敲门,她心一惊,小声问:“谁?”
“我,祺王。”
若冲放下手中的笔,前去开门,一见他便忍不住开玩笑问:“你是回来拿补药的吧?”
可见祺王面色凝重,若冲便没有接着往下打趣他,毕恭毕敬邀请他进来一坐。
“太子今年为什么不陪你过生日?”
“你可以去问他,脚在他腿上,和我有甚关系?”若冲冷冷地回答。
“太子要上前线了,说不准你的阿让哥哥这次回去也是为了这件事。”
祺王入座于院中石凳上,原来他不在,若冲便院中秉烛写生作画,好生逍遥自在。他低头见桌上铺开的宣纸上画着几笔墨松,这才注意到若冲画画只用丹青。
“他们要建功立业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吧?”若冲回应说着,打算收齐笔墨纸砚。她知道自己的画丑,不愿叫祺王多看。祺王突然按住她的手,目光投在收起画作后,下面那一幅若冲的书法。
若冲的字,无论从风格还是运笔,与他母妃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你的字,也是太子教的?”祺王痴看着若冲的字地问道。
若冲点头称是。
甄贵妃的字,酷似空蝉院的青藤宫,祺王一时间脑子一团乱,太子给若冲的一切究竟是何意?
祺王强忍不说,柔声嘱咐说道:“明天就要进京了,本王陪你一块儿走。天都不比不争观,你处处小心些,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有时候你说话确实容易叫人做文章。还有你那一手狂草不适合做公文,更不能上书给父皇,要写东西的话还是叫旁人代写吧,我说这些,对你没坏处,谨记。”
若冲不懂祺王对她说这些有何意义,可带着几分轻慢地问:“天都有这么凶恶吗?”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