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侍郎的意思是叫本官去和孙大人说这些事?让他在内阁提一提这个事?”王渭微喜,他觉得此事甚好。无论是户部,还是工部,谁提起这件事,都好像要谋私一般,都不好开口。即便他们都是靠在祺王一边的,也不能说是上下一心。
“原本下官是想独自去找孙大人说起这件事的,可是这件事,下官觉得,这件事不单单是户部的事,也是工部的事,故此来问大人可愿意一试?”王渭见钱子穆龚光杰二人并未将这件事完全交给自己去办,只是分摊,自己也只是尽一份力将来分一杯羹罢了,就爽快的答应下。反正即便他日出了事也是有人替自己分担,总比自己一家受过强。
三人商谈之后,决定一同去找刑部尚书孙浩誉。孙浩誉见户部和工部尚书都来委托他此事,便问了一句:“这件事祺王殿下同意否?”
钱子穆笑道:“加货本就是祺王殿下吩咐的,我等思来想去才找到这么个法儿为殿下分忧。”
孙浩誉听钱子穆这么说,便猜此事是祺王授意的,现在仁清太子离京需要钱,正好把当年遗留下来鱼家的东西处理了,鱼难成家留下的尾巴不处理,摆在那儿,好像在等着翻案一样,始终叫众人膈应着,鱼家彻底翻篇也算是了却朝中许多老臣的一桩心愿,既可以为朝廷分忧,又可以卖个人情,何乐不为?三部联手,户部完成指令,工部补缺口拓收入,刑部定案送人情,大家各取所需。
第二日的内阁会议上。
兵部尚书李复提及粮饷,龚光杰立即说起宫里也在催促,可是户部没钱,钱子穆便说祺王提议增加与西洋人的货物,而后工部侍郎立马出来,一口咬着一大笔修缮堤坝的工程款还未结算,与户部在内阁中撕咬攀扯。
王渭假装不经意地说了句:“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织造局织机不够,难道现在现做织机?户部拨得来钱吗?”
孙浩誉漫不经心地对与身旁的大学士余拱说了声:“现有的织机不用,去扯这些没用的!”
余拱惊讶地望着孙浩誉不解,而此时,那王渭从与钱子穆的假意扯皮中抽出身来,怒叱:“难道孙大人手上有大批的织机捂着想自己一家发财不成?不合规矩吧?”
孙浩誉摇头,道:“不在本官手中,只是本官知道织机最多的作坊已经被封了八年了,几千架织机,可谁都不要,真是奇哉怪也。”
此刻,众人顿时屏气凝神,各自心里打着算盘。
大家都知道户部和工部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二者吵来吵去便是为了叫孙浩誉说出鱼难成的作坊而已。太子党此时也闷声不出气,瞧着祺王党巴西队做足了自己好上台。
最终,黄保睁开眼来,笑说道:“是呀,鱼家的产业现在还没有人接管?”
孙浩誉拱手,彬彬有礼地说道:“正是,本官觉得现在将鱼家作坊重新盘出去,开了业,才是解决户部工部难处的第一步。”
黄保点头一听,笑道:“司礼监觉得孙大人提的这个开源节流的议案好呀,内阁其他大人怎么看?”
司礼监能同意的,必然是敬灵帝早就默许了事,自然不敢有人有异议。
内阁会议散去。
黄保走出内阁,在御花园见到敬灵帝在赏花,便上前去见今日内阁中所议,一一告之,敬灵帝神情冷酷,一言不发,想起此时在来京路上的若冲。
三日后,朝廷开始招人接下鱼难成的家产,可无人来报名。户部也不着急,反正他们也是真的没钱,破罐子破摔,也不急着要钱了,大不了辞官回家去做布衣。众人坐在堂里喝着茶,晒着太阳闲聊家常,府衙大门敞开着。
赵谨明府邸与户部倒是对比鲜明了。
急需用钱的太子党可坐不住了,李复见户部工部一派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急得直跺脚。徐慎思存许久,颤颤巍巍地说道:“要不,咱们找个人把这事儿接手了,太子那边可托不起。”
李复不愿:“这样一来,一旦战争失利,罪责可是要我们全担着了,担得起吗?”
徐慎叹气道:“咱们这些人被祺王那些人一挤兑,万岁爷那边一道圣旨,就能全完蛋。原本想露脸,结果把腚一块儿露了,这叫什么事?”
赵谨明的茶杯刚送到嘴边,他突然会心一笑,将茶放下:“不用咱们的人,用赵文贞的人如何?赵文贞是封疆大吏,官儿做得大,说话有份量,出了事,皇帝也不敢动他。”
“老师,你说的是那个项子虚?”徐慎面有恐惧。这些年,他在文华殿确实了解了一些这个人的过往。
“用他岂不好?反正是陛下眼中钉,要是失利了,我们一股脑把罪责推到他办事不力上,万岁爷正好可以找个由头杀了他,岂不好?”赵谨明道。
项子虚自从甄氏入宫后,便失了仕途,为求糊口,只得做起买卖来,他的生意能做大了,还多亏了赵文贞的帮忙。而赵文贞是一品封疆大吏,政权军权一并抓在手里,早就不把赵谨明这个三品吏部尚书放在眼里。
这个项子虚就像是敬灵帝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拿不出来,咽不下去,又不能给人看笑话,只能自己忍着。赵谨明把项子虚拉到风口浪尖,与自己一个处境,以此牵制这些年来一直隔岸观火的赵文贞。
随后,徐慎邀请项子虚来自己府上,劝说项子虚接下鱼难成的家业,好生办差。至于上头的事,包括税赋,生丝,人力,朝廷自然会为他想办法,一切优待。
项子虚知道朝廷现在的处境,自己是他们唯一的买家。而,前有鱼难成,项子虚不会再这么傻,他给朝廷的第一份儿大礼便是一张长达二十年的欠条,空手套白狼将鱼难成家业收入囊中。
朝廷也不是傻子,项子虚再狠,狠得过朝廷?飞鸟尽,良弓藏,项子虚好好做事,把钱还出来也把朝廷的派下去的事完成了,倒也罢了。可是若他他敢耍花招或是完不成任务,鱼难成的家业也能立马收回他们手里。
京郊城外,一户孤零零农家小院子,院中种着各式各样的小菜,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手持簸箕,将簸箕里的糠撒在地上,一群鸡一拥而上,围绕在中年男子身旁,瓜藤下两只狗相互依靠着闭眼熟睡。篱笆围墙外传来脚步声,原先还在呼呼大睡的狗立即警觉地跳起身来,往门口而去。
只见一位面如冠玉的,高瘦挺拔的男子在篱笆外敲门,口中喊着:“师父,我来了!”
里面的中年男子带着笑,开门来:“德清来了,进来坐。”
一面邀请这位叫德清的男子进门来,一面放下手中的活儿,去屋里倒茶。这个叫德清的年轻男子正是樱花内卫的真正首领裕王。他小心地驱赶挡路的鸡群,避开地上斑驳的鸡粪。
瓜藤之下,热茶两杯上桌,裕王笑道:“师父,官府的人在到处找你,你倒好,跑这儿躲清闲来了。”
中年男子便是项子虚。
“都打着小算盘呢!赵谨明想把白花花的银子全往关外送去,留在军中,留在太子的腰包里,可龚光杰他们现在心里想的如何把钱用在民生社稷上,这笔钱不能全给太子。要是这笔钱师父一口气交清了,把太子喂饱了,赵谨明他们很快就会被内卫处理掉,皇帝最怕的人就是赵家,他们有权,还有了钱,你说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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