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落定的眼泪，突然又如止不住的泉涌一样的落下，滴答滴答的砸在地板上，眼前的岑魇越来越朦胧了，接着一下子又变成了葛潍的样子，他在对着自己轻轻的微笑……
　　岑然忙擦了一把眼泪，心里的疼痛在放肆的发乱着，全世界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一个虚拟世界里自己宣泄的对象竟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而且是自己妹妹的命换了他的命，换了自己能说话的能力。
　　疯狂吧，那最后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芦苇草。
　　世界在一片窒息的罅逢间慢慢的昏暗了过去……接着……
　　第二十五章
　　早上的阳光格外的明媚，像昨天夜里下过雨一样，把城市里所有的不明媚都彻底的洗刷了下去。窗帘间的缝隙间透出一丝明亮的阳光，斜斜的打落在白色地板上，反映到棚顶白色的天花板上。
　　葛潍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上那一缕略显苍白的阳光。宽大的双人床他只躺了一半，而另一半有些凌乱，像是刚被人睡过。葛潍回过头看了看，在白色的枕巾上捡起了一根黑色的长发，柔软有些细腻，放到阳光下，会有晶莹的光在上面闪动。
　　那是岑然的头发。

　　昨天晚上在餐厅里两个人喝了点酒，出来后彼此的呼吸的都热了，葛潍没有邀请，岑然也没有拒绝，两个人顺其自然的来到了葛潍住的地方，之后……真的睡寂寞了。
　　岑然已经走了，留下一根细腻柔软的长发和混在空气里的呼吸。葛潍又仰在了床头上，望着天花板，这一切似乎有些像梦，若不是手中那一根长发，他可能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春花纷飞一样的梦。
　　葛潍走到窗边，刷的一声把窗帘拉开了，太阳仿佛就挂在他家的窗外，那片碧蓝的天空中间，葛潍不禁的抬起手遮在眼前，有些刺眼。
　　床的中间，白色床单上有一圈不大的血迹，葛潍一下子有些发呆了，这……男人和女人若是到了床上，那一层浅薄的关系就再简单不过，那圈红色的血迹说明了什么岑然……岑然的第一次……那那个整天睡寂寞的女孩呢怎么可能……
　　床头的小柜上发了一张折了又折的纸条，葛潍拿着坐到窗边打开看，大股的阳光泻落，白色的纸条上，那些附着在上面的黑色字迹几乎变的透明起来……
　　“秋潍葛潍该怎么称呼你还是秋潍吧，毕竟我认识的那个男孩叫秋潍。你应该早就认出我了吧，我是岑然。你不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自责，我也是有苦衷的，或许你也是帮了我一次。睡寂寞，我真的请你睡寂寞了，它是我妹妹的口头禅，她叫岑魇，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了。一个人的晚安太过孤单，需要另一个人的体温来温暖，她总是这样跟我说，所以她一次一次的去夜吧，然后很晚很晚才会回家，甚至直到第二天天亮才会回来。她不是个放荡的女孩，但自从她的男朋友突然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以后，她开始变的放荡了，或许不应该这么说我的妹妹，一个带着悲伤死去的女孩。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是个不能说话的女孩，先天性的疾病，是上帝给我的第一个诅咒，而且我和岑魇是孤儿，父母早早的就把我们抛弃在了街道巷口。你知道嘛，一个不能说话的人是多么的寂寞孤单，那种一个人晚上独自的守在空荡荡的房间面对着一个不大电脑屏幕，然后只能从虚拟的网络见不停的敲打手指寻找一点点安慰，那种心情真的会让人压抑的发狂。妹妹总是会和我讲一些她在夜场里的事情，甚至有时候跟我说到睡寂寞。我像是一个被囚禁在底下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的女孩，整天的压抑让人感觉想要疯狂去死掉一样，我突然想能像妹妹一样坦荡荡的面对这个世界的疯狂，可我……只能从虚拟的网上找一点点安慰。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网友，也是唯一的一个，我喜欢在你面前装作轻浮，装作一个生活很烂的女孩，装作我的世界并不寂寞……我不在乎你怎么看，不在乎和你说过睡寂寞后你会有什么反应，网络本来就是虚拟的，我只想在这虚拟中寻找一点点现实中没有的安慰，可以原谅吧……有的时候想，一切都好像是世界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或者是世界这个圈子骤然的缩小到了两三个人的身上，一个虚拟中的网友，突然出现在了身边，而且……竟然夺走了我最爱的妹妹。秋潍，岑魇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了，而你的体内现在活着她的心跳……她本来是个开心幸福的女孩的，本来不是那么轻浮的，可自从她爱的那个男孩突然死掉了后，她就变了，她像是被全世界应有的阳光抛弃了一样，开始慢慢的变的发霉，以致最后可以突然的选择死去，然后换到一大部分的钱让我有了说话的能力……这些是事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当作一种发泄吧，或许也因为你也是当事人，一直以来我都因为一件事情好奇，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么，你为什么总是等到天亮以后再睡，我的电话。”

　　葛潍一个人靠在窗边，窗外那些秋日里最明媚的阳光映的他的脸颊都要透明了，内心的一片混乱与震惊，仿佛要把他从这个真实的世界上吞噬掉一样。葛潍站在镜子前，露开胸膛，那一道长长的疤痕延长的让人触目，那是一道伤，就那么烙印在了命运里，烙印在了灵魂里，灼灼的发痛。

　　葛潍拿起了电话，给岑然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另一头却没有人在说话，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葛潍稍稍顿了一会，“那是因为，我怕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了，我不想在黑暗中死去，那里过于孤单。”
　　“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不断的拖长，最后笛的一声停住了。
　　眼泪从葛潍的脸颊上滑落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哭泣着说，或者是伤悲着什么，这种心情，这种难过，或许即使在很多年以后他都无法知道……
　　最后望一眼生活了一年多的深圳，再想想刚来的时候认识的那个黑色长发的女孩，摸一摸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而岑然光想起就无法面对的人只能从脑海中匆匆一过。
　　飞机在一声鸣响的冲天声中起飞了，慢慢的进入了云层，阳光仿佛就在云层的尽头，那里有一片神秘的国度，温暖光明没有冰冷，葛潍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然后笑了笑，那个女孩已经去了那样的一个国度吧。

　　死亡有的时候并不悲伤，而现在活着似乎却成了一种悲伤。
　　葛潍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大城独有湿润的空气像刚从海面上吹来一样，秋天的气息浓密的像枝桠上的树叶，遮阴出了一座凉爽的城。
　　吴珊……这个名字，一个漂亮的长发女孩浮现在了脑海里……
　　葛潍没有回海边的那栋小公寓看看，而是直接去了学校旁边的那条小街，街头的巷口那家奶茶店……

　　离开的一年多，似乎一切都没有变，整条街，只有那家奶茶店变了名字-----“第一次回眸”
　　葛潍稍愣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先生想要喝点什么”，一个动听的声音温柔的传在了耳边，葛潍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