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70年代普通老男人的点滴破事》
第22节作者:
哈西巴特 我看不见曾幻想的明天
我看不见那遥远的春天
(许巍) 《青鸟1》
班里人很齐,岳班长正在手把手的教阿色、阿寡两个拉计算盘,那是炮兵专用的计算器,薄铁片制成,圆形,分成360份,每一份据说为一个分划。圆盘中部有两个指针,听到班长报目标方位的话只需要将两个针对准所报数字的位置,就能算出距离和表尺(高度)来,非常快。
我和他们不一样,同样是计算目标,我却需要在绘图板上画出一个阵地图来(提前画好,根据地形图,需要标注等高线和海拔高度),敌方用M表示(目标的拼音简写)我方阵地用P1、P2表示(炮阵地1、炮阵地2)而且我和他们计算方式不同,我用的是对数表,计算比他们复杂多了。他们只需要报出距离和高度就可以了,而我则要考虑风向、风速、磁偏(地磁偏角)、等高、地球自转、(因为炮弹在天上飞的时候,地球是在转的,好像一分钟要转24米,炮弹打到几十公里外最少要在天上飞半分钟以上,那么距离目标就偏差了12米)等等多达20几项影响到炮弹飞行的因素。此外我还要学习射击诸元器的使用,那是一个微型电脑,里面存储了大量军事地图和坐标,包括所需要的各种参数。
真正实弹打靶的话,是不需要对数表等手工计算方式的,只要把左右观器材手观测的数据输入诸元器中,就能很快计算出所有需要的数据,直接可以下命令让炮阵地开炮,非常方便。
但岳班长说手工作业是必须学会的,如果诸元器坏了,丢了,或者被敌人缴获了,难道就不会测量和计算坐标和表尺了吗?除了要学会在纸上绘图计算外,还要到山上去学习跳线法,就象有的老电影演的那样,右手平伸出去,握拳,竖大拇指,靠自身熟悉拳头和拇指的差角来测量对方的目标所在。
我想看过越战片的人应该有一定印象,那些侦察班长就用自己的眼睛和手臂,愣是能计算出敌方目标所在,然后命令炮群阵地向其开炮。电影英雄儿女里那个男主角拿起步话机就吼“向我开炮”让我觉得好虚假,因为他并没有向阵地汇报他的精确坐标,而没有坐标,炮兵阵地就是瞎子,如何开炮,往哪里开炮呢?你不会视线好的能看到几十公里以外的目标吧?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下炮兵是如何攻击对方的,简单说下,免得泄漏军事秘密。一般我方的炮群阵地都会距离敌方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以外,那么远的距离,凭目测和飞机侦察也只能知道敌人的方向,如果敌方是移动的,怎么办?而且几十公里,不可能几十公里都扔满丨炸丨弹吧。所以需要知道一个常识,叫瞄后打前。我们经常用的正运算,逆运算,前方交会,后方交会在这个时候就发挥作用了。在阵地附近会有一个参照物,(军事地图都有标记所有明显方位物的坐标)以此参照物为精准,运用交会成角原理,通过前方侦察兵汇报的坐标和表尺,每个炮长都能很快计算出炮弹飞行的距离和高度,然后下令瞄准手调整炮管高度,根据距离远近选择用几号药装填射击。
一般1号药装填打的最远,5号最近。在攻击地下深层目标时,可以装延时引信,这样炮弹从空中坠地后并不爆炸,而是用自身几十公斤的重量将地面砸出一个洞来,然后触发引信爆炸。还有种空爆,安装另外一种引信,让炮弹在空中飞到一定距离和高度后在空中爆炸,用以大面积杀伤地面移动的有生力量。
经常看到电影里炮弹在身边爆炸,主角还能毫发无伤的爬起来,我简直吐血,好像炮弹杀人是用丨炸丨药杀的,纯粹扯淡。一发130口径炮弹自身重达40多公斤,爆炸后会分裂成1500--2000个弹片,大小不一成锯齿状向四周散射,(炮弹用合金作成,弹片很脆)有效杀伤距离能达到500--1000米范围,(指弹片飞行距离),而在此范围内的有生目标除非运气太好,否则很难躲避到处乱飞的锯齿状弹片的高速旋转攻击。再碰到炮群地毯式覆盖攻击,成千上万发不同类型的炮弹从天而落,山头都能削平,地都能炸成浮土,试问哪里有躲避逃身的可能?
(有兴趣者可搜索越战中的老山战役)
排长教会我几种运算后就走了,岳班长一般不怎么管我,因为我学的他并不熟悉,但对阿色和阿寡要求很严,并对我们说从发现目标到阵地第一发炮弹发射,合格时间是1分钟,也就是说在一分钟内要用30秒来测量,20秒计算,2秒传达口令,8秒装填发射。炮兵要求的就是速度,谁先发现对方,谁就能生存下去,而且打了就跑,否则就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对我们的要求就是速度和精确,没有其他。既然精确和速度是最重要的,而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达到这个要求呢?那就是训练,大量的作题,加强心算能力和对地形地貌坐标的熟悉。所以从下连第一天起,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作题,无休止的作题。
每天班长给我报500个坐标,然后我们3个就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开始计算。算完后周班长拿个秒表开始掐表报题,4种运算反复进行,错了或超过规定时间10道以上者,下楼到操场跑5公里,回来后继续。周班长脾气好,错了他也不体罚我们,最多叫做几个俯卧撑即可。但岳班长不行,错的多了,他火就来了,一巴掌能打的我嘴角流血,有时候提起凳子对着阿色阿寡的身上就是几下,在他的暴力下我们都不敢反抗,因为看到有线班的军长因为爬电线杆子爬的动作慢了,被他班上几个老兵提到楼后就是一通掏,回来后脸色苍白,几天吃不成饭。就这还得扛了线圈翻围墙,爬杆子,练习各种战术动作。所以他每次见我都羡慕得要死,说我一天坐房子里好舒服,不用到外面冰天雪地受苦,我说我是脑力劳动,革命分工不同,忍吧。
新兵走路必须两人成排3人成列,就是上厕所也一样。有段时间楼里的厕所堵了,叫去外面厕所解手。外面那个厕所年久失修,粪便都满了,上头叫我们连去清理。这样的活自然就是我们新兵干了。我和老么、军长、阿色、阿寡几个新兵扛了锄头和铁锨跳进粪池开始挖,那些粪便都冻的僵硬,粪便渣子乱溅,溅的我脖子,帽子衣服上到处都是。当时也顾不得什么了,整整挖了两天才把厕所清理干净,老兵还说我们偷懒,动作太慢耽误他们上厕所。那个我刚进营区冲他竖过中指头的老兵伙同几个家伙把我弄到墙外狠狠打了我一顿。我知道他是报复,在新兵的时候他就找我的茬打过我几次,每次我反抗都会引来更多老兵的毒打。
我擦擦嘴角的血告诫自己一定要忍,总有出头的日子,和我一样被老兵打的有些新兵往连里营里告,结果换来的是更多的毒打。那段时间部队管的松,打新兵成风,好像也没人管,10几年过去我问那些当兵的,他们听我说打兵仿佛是天方夜谈,让我欣慰了许多,看来部队管理是跟上了,我们那时候真是够黑够乱。
我给一个朋友的信中说今天我拖地拖了50遍,他说你疯了吗?我说不是,原因是几个老兵来我们班聊天,他们抽烟,我给他们取了烟灰缸他们不用,就往地上弹。他们弹一下我拖一下,如果动作慢了班长耳光就上来了。我朋友说你还手啊。我说还了,结果我肋骨差点断了,在卫生所养了好几天。
那个经常报复我的老兵几乎有事没事就来找我的茬,我只有躲避,有次我都躲到猪圈了他还不放过我,和另外两个家伙提了小铁锨把我堵到猪圈门口,说你小子不是厉害的很吗?刚来第一天就给我竖中指头问候我,怎么,打不服你吗?我说你打吧,有种你小子不要复员,有种你小子等我,咱们有的是时间。说完往地上一蹲,双手抱住头,任凭他们用大头鞋对着我连踢带踹。等他们打完走了,我艰难的爬起来,把身上的雪和泥拍打干净,去水房把手洗了,继续回到班里作题。
第3年时我把他堵到了楼后,他因为表现好部队留了他一年,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的几乎疯掉。我说新兵那年你记得怎么打我的吗?他说记得,我说好,单条吧,都往死里弄,你把我弄死我无话可说,但我把你弄残废了你最好也悄悄,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打的。他说我知道,你迟早会找到我的。我说你知道就好,开始吧。
然后我们两个在雪地上开打,我终于把他压到了身下,举起拳头对着他的脸疯狂的砸,我听到他吼叫我的眼睛,心里毫无恻隐之心,跳起来用大头鞋狠狠对着他的脸死劲跺,踢,直到他吼出我看不见了方才停手。第2天我就被连里关了起来,大冬天在煤房与老鼠为伴关了一个多月,并撤掉了侦察班长一职。我出来时听说他复员了,右眼睛叫我打爆,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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