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准备施咒吗?方衍看见单膝跪地的栗司长依然沉寂,像是在观察冰兽的数量。而冰兽们守在结界周围早已骚动不安,发出阵阵威胁般的低吼,并且不断尝试冲击,尖利的爪子划在无形的玻璃墙上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而且,由于方衍刚才那一击排山倒海,加上时间已经过去良久,被解除封印的冰兽越来越多,他们源源不断地苏醒,并且不约而同地赶往器材间--毕竟这里目前是整座孤儿院中唯一有攻击对象的地方。透过门缝看出去,冰晶透明的魔兽在煤油灯的照映下发出幽幽的黄光,寒意熏熏填满了整条走廊。
方衍自责至极--如果不是由于自己的莽撞,也不至于一下子释放出那么多冰兽,以至于整个孤儿院都开起了冰兽派对!现在要一招制敌,方衍真不知该不该对栗司长有信心--毕竟他只剩下一只手了……由于内心的动摇,结界明显松动了一下,差一点就让魔兽们有机可趁……方衍一阵后怕,随后他立刻下定决心摒弃杂念,一心一意地维护好眼前这个防御系统--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事。
栗司长仍然一动不动,方衍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不过他的那只残手此刻红得发光,手臂上的衣物也已被烧成褴褛--疼成这样怎么可能睡得着!
还没好吗好没好吗!方衍暗自焦虑,防御系统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如果栗司长有余力抬头用昭视看一眼,他会惊喜地发现结界岌岌可危,上面早就跟贴了一层蜘蛛网一样四分五裂了!
栗司长还在观察魔兽的数量,几乎所有的冰兽都围聚在了他自认为的攻击范围内,他勉强支撑着,将坏手伸出结界之外。魔兽们仍抱有动物的警惕和贪婪,面对他的反常行为,它们先是往后退了几步,确认无误后才贪婪地张开血盆大口围剿而来……
“棘火肆虐!”
方衍万万没有想到栗司长居然念出一句黑魔法的咒文,在他的一声令下,原本正在侵蚀着左手的邪火被引流出了体外,分化成好几条火蛇四处穿梭,所到之处哀嚎声不绝于耳。透过门缝,方衍只能看见火光四处迸射,走廊里忽明忽暗,栗司长的背影一闪一闪--他仍跪在器材间的门前一动不动。
火蛇向远处游走,直至消失在视野之外。一瞬间,孤儿院内陷入一片漆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安静是由于极端黑魔法对神经系统造成的临时干扰,施法者附近的人都产生了听力障碍,很快便能恢复。一片漆黑是由于棘火在肆虐的过程中击碎了壁灯,不透光的走廊里一下子失去了光源。
方衍先是只能听见嗡嗡的耳鸣声,之后耳边便陆陆续续传来魔兽的吠叫--很快,吠叫便转变为哀嚎逐渐削弱。再之后便是玻璃器皿的连环爆炸声--这是沿火蛇行进路线上的镜子逐渐碎裂的声音,像是水晶吊灯从高空坠落后发出的声响,越传越远。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魔兽已经消亡殆尽,它们被棘火一网打尽了。
棘火的火光越游越远,直到游入走廊的另一侧,最终消逝。方衍的结界也恰好在临界点崩溃,终于支离破碎。这下,孤儿院陷入了真正的寂静与黑暗之中。
栗司长的喘息声在缄默中异常明显。方衍长舒一口气,终于感到安心。他打开了门,正想用什么制造光明,忽然想起了对方的忠告。
“栗司长,我现在可以使用介形吗?”
对方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但他又喘得发不出声。方衍点亮了介形,看见栗司长基本已经倒在了地上。
棘火已被他从体内驱赶出去,摆脱了黑魔法侵蚀的左手反而恢复了不少,虽然还留有一些手上的痕迹,不过肤色已不是刚才可怕的焦黑和亮红。只是刚才那一击明显耗费了太多体力,他脸色苍白,脸颊被飞溅的冰渣击中,划出了几道血口子,上面还封了一层冰霜,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落,现在的他连站起来都勉强。
方衍尽己所能进行了魔法治愈,过了不知多久,栗司长才稍微缓和一些,自嘲道:“好丢人哦……如果是甘司长的话……分分钟就……”
刚才栗司长把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咒来对付魔兽,在方衍看来,这一招实在是高明至极。原本魔格并不属于黑魔法的他还准确地估计了棘火的射程--因此才一直隐忍,知道冰兽全部都聚集到攻击范围内之后才发动魔文。从方衍的私心看来,他原以为栗司长过于年轻,而且又是富家子弟,一定娇生惯养又缺乏实战经验,但现在看来他完全想错了--栗司长是有真材实料的。这么说来,那两位担任司长的双胞胎少年实力恐怕更加难以预测。
“给你个忠告……如非必要……千万别使用黑魔法……疼得要命不说……还不可逆……”
不可逆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了强行改变魔格之后吃了这么多苦头的桑月和栗司长,即便没人劝诫,对于黑魔法他也会敬而远之。
“帮我把……镜刃拿来……”栗司长依然喘着粗气,不过他现在已经站了起来,勉强能扶着门走了。方衍取来乌黑的镜刃,对方用右手接过--尽管已经挥霍掉大部分的侵蚀,他的残手尚未完全恢复,连手指都无法紧握。“被召魂的女孩们……都在另一道暗门里……”
之前他们兵分两路,方衍去了卧室遇到桑月,而栗司长进入的那道门背后却匿藏着失踪者。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暗门背后的房间,发现里面立着一面面比人还高的穿衣镜,镜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整齐排放,凑近一看,镜面中封印着一位位沉睡着的少女,她们之中有些面容尚且清晰,有些却已经只能辨认出轮廓--估计是被封印的时间太久。
“她们都是被魔镜召唤来的!”方衍面对镜中人惊呼道,“要怎么解救她们?”
“冰锥……”
方衍恍然大悟,他又一次从手中生成一根冰锥,将封人镜逐一击碎,他没有找到麦婷,却很欣慰地发现了铸剑师的小女儿--她和她的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最令他激动的是,他居然找到了邢遥--她在镜中的形象还很清晰,栗司长说得没错,白魔法师抵抗巫术的能力的确比其他人久一些。从被解除封印到苏醒之间有一段恢复期,时间或长或短,但邢遥无疑是所有受害者中最快清醒过来的。
“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方衍连忙上千关切道。
“……我还好……对不起……”邢遥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我骗你说镜子掉了……其实我知道……”
“你没出事就好,我知道你只是被魔镜诱惑才……”方衍话没说完,却被一袭温柔给堵上了嘴--邢遥吻了他。
方衍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怦怦的心跳声和大脑中纷乱的嘈杂。但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一件事情,并且他坚信只要知道这一点,他便无比满足--他和邢遥的心意是相通的!栗司长说过什么来着?--“特区里唯一在意料之内的事就是你永远都会遇到意料之外的状况。”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两个人的嘴唇才分开,邢遥的眼中泛着泪光,她满脸通红地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如果你对我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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