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心想,历史上陈太后的性子比较仁慈,况且又不是她亲生儿子,指定会对他好的。
慈庆宫与慈宁宫相对。
朱翊大摇大摆地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虽然大明王朝的亲王在京城的位置十分尴尬。
小时候怕他们比皇太子优秀处处掣肘,长大了赶紧让他们滚出京城之国就藩去。
但历史上的潞简王朱翊似乎没有这个担心。
他有一个好娘亲,和一个好哥哥。都将他宠到天上去了。
以致于他成亲后还在京城磨磨蹭蹭地足足呆了七年时间,直到二十一岁时才之国就藩。
这在施行亲王分封制的大明王朝实属罕见。
除了得益于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对他的宠爱之外,还得益于他自己那不着调的性子。
说白了,就是他压根儿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也不是那块料。
他只想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真个是喜欢那种没羞没躁的生活。
确实他也做到了。
所以,没有人觉得他对万历皇帝有任何的威胁。
哪怕是万历皇帝差点儿被李太后废掉由他顶上去,万历皇帝对他也没有半分提防之心。
那哥儿俩绝对堪称手足情深。
……
付大海真的逃回慈宁宫了。
他的确偷听了朱翊与张居正、游七的对话。
朱翊让他站在外面等候,他可没有那么老实。
朱翊在他跟前时,他像个被阉了的鹌鹑不敢动。
还寻思着与李太后比较,最好不吃眼前亏,宁可忘掉李太后的叮嘱也莫得罪不好惹的潞王。
可待朱翊一消失,李太后立即在他心中占据了上风。
所以他觉得不行,还得跟着,怕朱翊在张居正面前胡说。
张居正可是李太后除了两个儿子最在乎的人啊!
可朱翊又严重警告过他不要跟来。
这样,付大海想到偷听,既能避开朱翊的目光,又能完成李太后交给他的任务。
只不料被朱翊发现了。
为了不惨遭朱翊的毒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付大海决定铤而走险:逃。
先逃到李太后跟前再说。
至于事后……他也不是没想过,毕竟偷听时发现,朱翊非但没有胡说,反而说得头头是道……
这着实让付大海感到惊讶。
但于他而言,正好。
因为这样可以在李太后面前难得地表扬朱翊一次。
心想,这样的话,待潞王爷回来,该不会骂他打他吧!
所以,他回到慈宁宫,没有说朱翊的半分不是。
而是将那家伙夸了个遍。
然并卵……李太后听了直摇头,压根儿不信。儿子什么性格?她还不清楚?
听完呵斥道:“付公公,你休得胡言乱语,是不是害怕潞王找你麻烦所以才这么说的?”
吓得付大海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一迭连声地道:“不是不是,绝不是……请娘娘明鉴,这次潞王爷真是表现超好!”
李太后何等聪明?又斥道:“那他为什么还没回来?你又为什么不与他一起回来?”
付大海吃瘪了,要说潞王爷骂他打他威胁他不让他跟着吗?
万万不可啊!
可要不然怎么说呢?
李太后脸色阴沉,一摆手道:“你不要怕他,也不要为他说好话,给我如实道来,他到底在张先生面前都说了啥?”
被李太后这么一逼问,付大海发现进退维谷,进一步是刀山,退一步是火海。
本打算夸赞朱翊一番,儿子优秀做娘的自然高兴。这样,待朱翊回来就不会找他算账了。
想得是很好。
可李太后压根儿不信。
那总不能反过头来再说谎,数落朱翊一通吧?
人家可是潞王爷。
皇宫里谁个不知,别看李太后平时对潞王爷又是骂又是打,那只是爱之深责之切的体现,心里头不知有多疼爱呢。
要数落也只能由李太后自己数落,旁人谁敢?
除非不想在紫禁城里混了。
况且为了能向李太后交差,不是忤逆了朱翊吗?
哪还敢再火上添油数落他?李太后又不能每天盯着儿子。
付大海跪在李太后面前不知如何是好,一副死了娘的表情。
偏偏李太后还着急。
本来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她就心慌。又怕朱翊去说胡话,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来。
所以她急着知道。
可付大海说潞王爷今儿个表现超好,她又不信……
“你倒是说话呀!”
李太后身上素有一股子泼辣劲儿,她脸色阴沉的时候,别说付大海,就是万历皇帝都瑟瑟发抖。
这时候装死不说话肯定不行。
可该怎么说呢?
付大海只能拼了老命地回忆,看能不能记起朱翊的一些话。
不夸。
但也不贬。
至于最后哪一头高兴哪一头不高兴,付大海暂时也管不着了,只知道两边都得罪不起。
“娘娘,潞王爷在张先生面前真没说什么胡话,他去只是剖析了张先生的病情。”
“他是怎么说的?”因为生气着急,李太后也没让付大海起来。
付大海依然跪着,他战战兢兢地回道:“娘娘,潞王爷好像说张先生那病是阴虚,右眼已经看不清楚东西,最近解不出大便……”
李太后微微一滞,这话好像大早上小儿说过。
“潞王爷还说,人的身体像什么八卦,具体怎么说,奴婢也记不起来了,反正张先生和张府大管家都觉得有理。”
一提起“八卦”,李太后又是不由得一滞。
这个,她印象尤为深刻。
看来,付大海在她面前没有说谎。
“潞王爷还说,让张先生不要再吃什么补药了,要像张先生担任首辅之初处理国事那样振衰起隳,不是补,而是泄。”
付大海说完,唯唯诺诺地望着李太后,但他像个做了错事正等待受罚的孩子,也不敢正视李太后的眼眸。
李太后心情稍舒,但依然没有让付大海起来。
因为从大清早与小儿朱翊的谈话中看,让她着急的并不出在分析张居正的病情上,而出在对张居正身体状况的判断上。
她一想到小儿说“张先生身体几乎被掏空,怕是支撑不了多久”的话时,一阵阵恐慌便袭上心头。
这种感觉,就犹如是她自己即将倒下去一样,甚至强烈到她宁愿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她都不敢想象没有张居正辅助大儿万历皇帝的情景。
在她心目中,大儿还远远没有亲政的能力。
她曾说过这样的话,而且也已经在朝野上下传开了,万历皇帝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
但要说这是完全不相信自己大儿子的能力,似乎也不准确。
准确地说,应该说是她知道执政的不易。
别看她是个女人,而且只有三十几岁,可历经三朝。每一朝都是风风雨雨。
她做朱载的女人时,那时朱载还只是裕王。
因为嘉靖皇帝信道,整日想着炼丹成仙,深信“二龙不能相见”的鬼话(他两个儿子早死,让他更迷信这个魔咒)。
所以第三子朱载按继承顺序来说应该册立为太子,结果却一直尴尬的以裕王身份熬到嘉靖皇帝驾崩以后才得以继位,成为明朝一个极其特别的个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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