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爷,求你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第五条大罪,为什么晚上急着找我娘?不就是想规避责任吗?是不是要恳请我娘,公布张先生得痔疮的病情可以,但万一张先生一命呜呼,不干你们的事,是也不是?”
“……”胡诚汗颜,但也服气。
“那本王问你,万一张先生真的一命呜呼,那不干你们的事,干谁的事啊?啊?难道要说张先生是为我皇兄为我娘为大明累死的吗?你知不知道就这一条罪,你一颗脑袋儿都不够砍?”
“潞王爷饶命,潞王爷饶命,潞王爷饶命啊……”胡诚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壮胆来慈宁宫就是个错误啊!
难怪同行一个个热情而又急切地怂恿他来?
敢情……好像就他一个热心肠似的,殊不知这份热心肠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也直到这一刻胡诚才发现,这潞王爷的心思居然如此之缜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似乎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他之前认知的那个潞王了。
“本王不会要你的命,要饶命你去求我娘,我只是将厉害关系剖析给你听。你以为此刻见了我娘,是英明的决定吗?”
“不是,不是,卑职不过不得已而为之。”
“滚蛋,什么不得已?身为医生,你当摒除一切杂念,竭尽全力医治好张先生。”
“潞王爷教训得是。”
“见了我娘,你们是将责任推干净了,可我娘倘若得知张先生命不久矣,让她怎么办?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受尽折磨吗?”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哼,嘴上说不敢,可实际上已经这么做了,若不是被我拦下,这会儿你已经将责任推干净了,你这怕死又怕事的庸医,想过我娘的感受没有?”
“卑职罪该万死!卑职罪该万死!”胡诚头伏于地更低了。
这让朱翊又想起宋江。
“抬起头来。”
朱翊思维连贯,可谓一气呵成,他像打了鸡血般,一直处于爆发的状态。
胡诚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虽然是寒冷的大冬天,外面的雪都还没化,可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朱翊注视着胡诚,“既然你们料定张先生身体已经虚脱,或许大限将至,那我问你,以你行医的经验判断,张先生还能活多少时日?”
“这……”胡诚不敢。
“说,否则你身上七八十来条大罪,本王一会儿便去一一说给皇兄听,看你脑袋儿还保得住不?”
胡诚真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怎么又成了七八十来条大罪?到哪儿说理去啊?
到底还能活多少时日?这种问题……让他怎么说?
朱翊不依不饶:“说呀!你心中不是早有判断吗?”
面对朱翊灼人的目光,胡诚硬着头皮豁出去:“依卑职判断,最多,半年吧!”
哟呵,看来还有点道行,朱翊心想,若按原本的历史发展,张居正确实只有半年的光景。
“胡庸……”朱翊“医”字还没喝出口,只听赵灵素在门外已经惊叫起来了。
“快来人,快来人,太后娘娘晕倒了!”
胡诚猛地一下抬起头,感觉自己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刚才与潞王爷的话全被李太后听到了。
朱翊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怒指胡诚:“一会儿再收拾你。”
言罢,扑向门外。
胡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娘!”
李太后正在赵灵素的怀里,脸色惨白。
“娘娘她……”赵灵素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走,外头冷。”朱翊直接从赵灵素手里接过李太后,将她抱进屋里,放到床榻上。
“娘。”
李太后肯定是因为听到胡诚对张居正大限的判断,猛地一下子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晕倒过去,还好只是晕倒,并无性命之忧。
李太后脸色很快变得红润,悠悠醒来,睁开眼的第一刻便道:“张先生真的大限将至了吗?他最多只能活半年了?”
朱翊忙道:“娘,胡诚那个庸医,别听他胡说。”
李太后着急地坐起来,抬手吩咐:“去,把他叫进来。”
赵灵素连忙拿个落枕垫在李太后的后背。
朱翊稍一犹豫,本想说问胡诚那个庸医还不如问他呢,可想到他之前丑陋的灵魂和他那不着调的性子,想想还是算了吧,扭头去请胡诚。
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唯唯诺诺地站在门外,见朱翊出来,连忙问道:“潞王爷,娘娘怎样?”
“无碍。”朱翊小声回答,生怕胡诚听见了似的。
胡诚还跪着那里不敢起来。
朱翊走过去,冷冷地道:“你现在高兴了?”
“微臣该死!”胡诚确实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你是该死,但想死得痛快,死之前还得将我娘安抚好,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明白吗?”
朱翊声音很小,可冷峻的语气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潞王爷,微臣明白。”胡诚点点头,随即问道,“可微臣该如何安抚娘娘呢?”
心想张居正还能活半年,已经是极限了。
他用的限定词也是“最多”,最多能活半年。这还得需要张居正有顽强的意志力才行啊。
但凡有一丝消极的念头,怕是都活不了半年。
该如何安抚李太后呢?胡诚头脑确实一团乱麻。
况且,李太后晕倒,不就是因为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吗?现在让他如何改口?
朱翊当然心知肚明,这绝逼是为难胡诚。他自己都不敢断定张居正还能活三年五载,让胡诚一个太医怎么说?
说还能活得久一些,万一张居正死了咋整?
关键是,以张居正目前的状况看,确实也活不长久啊!
朱翊道:“你就告诉我娘,只要张先生放下肩上的重胆,好好休息,可以保证张先生活得更加长久一些。”
胡诚敏锐地抓住话头,问道:“潞王爷,谁保证?”
朱翊双眉一扬:“难不成要本王保证?”
胡诚吓得浑身一颤:“潞王爷,卑职可不敢保证啊!”
朱翊一本正经地道:“反正你横竖都是个死,想死得痛快点,就得保证,你就当是为了我娘光荣献身英勇就义吧。”
“……”胡诚想哭,凭什么呀?但他无力反驳。人与人的命就是特么不一样啊!
胡诚接着又问道:“潞王爷,那活得更加长久一些,是多久?”
“十年八年的吧!”朱翊脱口而出。
“……”胡诚感觉朱翊疯了,十年八年……
朱翊这才抬手道:“起来吧,胡庸医。”
胡诚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
朱翊又叮嘱、并夹含着威胁道:“先捋捋,别进去前言不搭后语的,再惹我娘生气,不仅让你死得难看,让你全家都死得难看。”
“明白,潞王爷。”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也由不得胡诚退却。
他定了定神,冲朱翊点头示意可以进去。
这样,朱翊走在前,胡诚跟在后,两人进了内室。
付大海和阳康依然站在外头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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