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低了,孟然也愈发懒散,杂书也已经很少看了,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荒芜的阶段。
孟然的状态很是不好,父母问及,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是推脱说是天气问题,也许入春了,也就好了。
临安的风愈发狂躁,气温也降得厉害,孟然似乎总有一种错觉,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了些。走出暖暖的房间,庭院里北风呼啸、落叶飘零,全身上下充斥着冰凉的感觉,孟然只想早些走完这段路,然后安静得坐在屋子里听先生授课、学习。
到这时候,孟然已将《孟子》的梁惠王篇、公孙丑篇学完。
见了张先生,孟然先是见礼,然后坐下,摊开书本。
只见张先生说道“孟然少爷,如今已经十一月初了,再有一个月也就要休课,我打算在年前讲完《孟子》的滕文公篇。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
“好。那继续吧。”
是年腊月初三,这天的夜晚降临得格外早。亥时一刻,临安城忽然一阵燥乱,家畜嘶鸣不安、鸡飞狗跳;已经冬眠的蟾蜍和蛇类竟然爬到了街头,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无人在意此等异常。
亥时末,万物俱息,除了城中少数某些寻欢作乐的场所尚是一片灯火通明,其余人家俱已漆黑一片。
只听闻,有声自西北起,殷殷如雷,其声渐近,直达窗棂,顷之,屋宇摇动,墙壁欹侧,有倾圯之势。
自子时至丑时连震五六次。既而复震,地底如擂大鼓,良久乃止。
整个临安城一片慌乱,有成百上千人大声呼叫、成百上千的小孩啼哭、成百上千条狗汪汪大叫。其中夹杂着北风呼啸、房屋倒塌的声音、木质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几百种声音一起响彻整个城区。
全城的人都在慌乱中穿衣戴帽,出门四处奔逃,惶惶不安。
孟府,孟浩在慌乱中穿戴完毕,吩咐家仆做好家里的救灾工作,自己则赶去衙门,组织全城百姓进行救灾。
到了衙门后,孟浩给县衙六房的典吏、书办分工,随后逐级划分任务。
很快,衙门的各类差役出发,各自组织相关人马开展救援。
一部分人扒拉倒塌的房屋,解救被困的人群;一部分人运水灭火,扑打着火的房屋;一部分人安顿受伤的百姓,就地包扎或者送至医馆。
一番忙碌,救援工作至尾声时天已大亮。
所幸的是,临安的灾情并不严重,房屋倒塌数量有限,只倒塌了十数间房屋;只是引发的火灾灾情有些严重,烧毁了好几十间民居;至于人员伤亡倒还算少,只可惜的是本县县丞王伯英因公殉职。
孟浩在衙门里将伤亡人数、毁坏房屋数量、家畜伤亡情况统计好之后,拟定灾情奏折,命人火速送至杭州府。
一直等到下午的时候,众人的情绪才稍稍安定,哭喊声渐渐停息。
此时,饥饿充斥了整个身体,代替了恐惧。房屋完好的人家自是劈柴烧饭,炊烟袅袅;而那些运气不佳不幸遭遇房屋倒塌的人群依旧流落在街头。
知县孟浩组织城中富户,各自在家门口煮粥,为遭灾的家庭贡献一份力量和同乡情谊。
此次天灾,孟府无甚大碍,是以孟府诸人在整理停当后,就在自家府邸门口,摆好柴火、食材等,砌了个简单的灶台后,煮起了粥。
小莲陪着孟然守在煮粥的锅前,看着锅里翻腾的热气。
孟然盯着锅里翻腾的水看了一会儿,转身问道“小莲姐,为什么地龙会翻身?”
小莲翻了个白眼“我哪里会知道。”
孟然讨了个没趣儿,也就不再问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锅中的米粒儿翻腾,粥香四溢。孟府的仆人开始舍粥。
遭了灾的乡邻纷纷上前,一边道谢,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白粥。
看到这幅情形,孟然的鼻头有些发酸,一个人小声嘟囔着“没事儿翻什么身子啊,你看把这些人害得,真是个惹祸精”
小莲听到孟然的嘀咕声,面带疑惑地看着孟然,问道“少爷,你在说什么呢?”
孟然猛然停了嘴,耸了耸肩。
渐渐地,锅要见底的时候,来喝粥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孟府也就开始收拾残局,准备晚上的煮粥事宜。
孟然看了没趣,自是拉着小莲回了自己卧室。
之后的几天,县衙将房屋损坏的灾民纷纷安置在城中各处,分发各类生活用品以及过冬所需的衣物棉被。
临安城的百姓很快从灾难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就在临安城一片平静安稳之际,各地的灾情纷纷传来。
原来那日夜晚,地龙翻身是在庐州开始,渐次传至各地,是以临安的灾情并不严重。
只是,王县丞殉职,杭州府特意下发抚恤公文,以示表彰。
其后,孟浩带领主簿、县尉以及县衙六房的典吏、书办、差役,出城下乡视察灾情。
各地视察结束后,已至年关。
各家府邸均在准备迎接新年。
这一年的新年,为了祛除灾祸的晦气,临安的百姓将全城挂满红灯,炮竹声从除夕夜一直响到了初一正午。
正月大朝会上,皇帝改年号“太平”,传旨天下。
二月初一,张先生来到孟府,继续给孟然授课。
孟然对着先生行礼、问候。闲话说毕,授课开始。
张先生开门见山,“孟少爷,我原本打算在新年之前将《孟子》的滕文公篇讲完,不曾想天降灾祸,以致误了课程,今后还得加快进程,不然会耽误下半年的学习计划。你可有问题?”
“学生没有,请先生授课。”孟然恭敬答道。
戴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何如?”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
西院传来张先生清亮的读书声,其后是孟然的稚子声。
话说这一日,孟浩在衙署中办公,正在为缺了县丞而心忧,忽有杂役前来通报,“知县大人,衙门外来了一人,说是前来上任的。”
孟浩眉头一紧,旋即松了开来,说道“速去请来,想是新任的县丞来了。”
那杂役一听,快步跑到县衙外面,请了那人进去。只见那人生的很是魁梧,浓重的眉毛下面,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睛,让人看着很是不舒服。
那人未见衙门里有人来接,只是杂役传话请自己进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眸中布满寒意。
杂役带着来人进了知县孟浩的公房后,行了一礼便迅速退下了。
那人站在案牍前方,顾盼自雄,也不开口说话。
孟浩抬头看着这个高大、却又像个大公鸡一样的男人,问道“阁下是来上任的?可有文书?”
那人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了鱼符、告身、敕牒,随手递给了孟浩。
孟浩也不气恼,接过文书,打开就看。
其上曰杜亮在职,奉法守正,迁为临安县丞。
孟浩随后又查验了告身,比对了一下相貌特征。
看毕,起身作揖,道“杜县丞到,本尊甚是欢喜,终于有人可以为我分担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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