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确实是个伟大的思想家与经济学家(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学习随记)》
第10节作者:
yuweiyuwei 馬克思認為工人創造價值。馬克思認為資本家剝削工人。這是千真萬確的。
但同樣千真萬確的是,馬克思從來沒有從中推論:因此這是不合理的,不應該的。馬克思的資本論只是客觀地分析資本主義的規律,追蹤資本如何通過生產、交換、分配等範疇獲得增值、積累而已,根本不涉及真正的價值判斷,根本沒有指出什麼是合理,什麼是不合理。
馬克思不是理想主義者,拿一個永恒真理去測量悲苦的人間。馬克思總是歷史地看待問題。馬克思在道德上責備資本家,正如他責備古代奴隸主一樣。但是,在經濟科學和社會學上,因而在法權觀念上,馬克思沒有否定「資本家高瞻遠矚、果敢判斷及承擔風險而對社會所做出的貢獻」,沒有否定資本家有取得利潤的權利。他認為資本家沒有創造價值。但他從來不曾由此推論,凡沒有創造價值的就沒有分配權。馬克思使用「剝削」這個字眼。人們便望文生義,以致對號入座,以為馬克思就認為這是不合理了。其實。他使用剝削一詞,只是便於在經濟科學上作區別而已。剝削一詞,意味著資本家的收入,同所有勞動者(包括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包括創造價值的勞動和不創造價值的勞動,包括自由職業者)的收入有本質上的區別。所有勞動者的收入都是對勞動的報酬。但資本家的利潤完全不同。他的分配權純粹根據財產權。資本家的利潤權利來自財產權。而不是資本家別的什麼。有人說。資本家一樣很勤勞,所以利潤是應得的。但大家知道,最勤勞的資本家不一定發達,而最富有的資本家不一定最勤勞。易言之,利潤分配權,無論在經濟學上還是在法權上,都並非以勤勞為據,而是以財產權為據。
剝削一詞還包含這樣的意思:資本家通過財產權,可以支配工人,決定勞動強度,依照他的意思安排工人勞動。資本家統治,工人被統治。他的利潤多寡,首先決定於他是否最有效地支配勞動力。他越能在工人身上榨取更多的勞動(有時連上廁所也諸多限制!),他的利潤就有可能更多。通過支配勞動力而獲取利益,這當然可以叫做剝削,以區別於被統治的工人。正如伊登指出:「……富人不同於窮人的地方,不在於佔有土地和貨幣,而在於擁有對勞動的支配權。」(註1)
但馬克思不是主張要剝奪資本家,要進行社會主義革命嗎?
馬克思主張勞動價值論。馬克思也主張社會主義革命。於是人們很自然的把二者連繫起來,以為馬克思的革命學說是直接根據勞動價值論的。這是不對的。
關於社會主義思想,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專著不多,最出名的有3本:《共產黨宣言》、《哥達綱領批判》和《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這3本書都完整地提出社會主義革命學說,但是它們都不是根據勞動價值論,都沒有說,價值是工人創造的,資本家不勞而獲,所以要革命。它們是根據另一個原因,那就是,資產階級的積累狂熱儘管曾經大大促進了生產力,但越到後來,生產力強大到市場無法容納了,於是或者不得不人為地破壞生產力(生產過剩、經濟衰退)。或者不得不為爭奪市場而發生大戰。如果人類要免於倒退回野蠻主義,惟有進行革命。
這裡包含了一個重要內容:只有當資本主義不再大大促進生產力,因而不再是歷史上進步的制度時,革命才提上議事日程。
馬克思的革命學說,要是直接根據勞動價值論,那就等於宣佈,社會主義革命早在中世紀末便成熟。因為資本剝削勞動,這個現象從中世紀末期,資本主義的生產關係已經萌芽的時候起,就已經出現了。如果馬克思真的那樣主張,那他就同聖西門、博立葉等空想社會主義者沒有任何分別了。馬克思和他們的最大分別,就是馬克思認識到社會主義只能在資本主義已經創造的巨大生產力的基礎上才可能逐步達至。而在中世紀末期,根本沒有哪一個階級比資產階級更能大大促進生產力。所以那時社會主義革命還未成熟。這就是馬克思的革命學說不以勞動價值論而以資本主義的從進步到反動的歷史發展為依歸的原因了。
人們大可反對馬克思的革命學說,但反對的時候。至少要客觀一點。不要「殃及池魚」,未經分析,甚至連看也沒看過,就連勞動價值論也一併盲目否定。
鄧麗君與馬克思
在《鄧家天下》一文中。張五常說,鄧麗君唱一首歌收入就高得驚人。但鄧麗君可不是資本家。說他是工人嗎?「但勞力怎可以賺這麼多錢?」這只能證明,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完全錯誤了。畢竟,「價值與勞力沒有一定的關係。」
張五常一秒也沒有考慮過:鄧麗君的收入就是馬克思所說的價值嗎?馬克思可曾說過一個人的收入就是他所創造的價值嗎?
或者,張五常的「馬克思」有這樣的謬論。原裝正本的馬克思幸而並未無知到這種程度。
鄧麗君所賺的錢,只是一種收入,而不是馬克思所說的價值。價值由勞動所創造。這是屬於生產的範疇。收入卻是另外一個範疇,是分配的範疇。分配當然要以工人已經創造的價值為基礎。但是就已有價值如何進行分配,既不是生產的範疇,也不直接由生產決定。分配有它自身的規律。資本家沒有勞動,也沒有創造價值,但馬克思沒有否定其分配權;非生產性工人雖然有勞動。但沒有創造價值,照樣有分配權。生產性工人儘管創造價值,但是他的收入永遠不會包括他所創造的全部價值。馬克思甚至嘲笑那些社會主義者,他們主張勞動所得要「不折不扣」地歸勞動者所有的。(註2)可見,要取得收入,既不一定要創造價值,也不一定要勞動。歸根究底,生產價值與分配價值是兩碼事。鄧麗君的例子只證明要取得收入不一定要勞動——對此馬克思完全同意——但不能證明勞動價值論錯誤。事實上。任何一個頭腦健全的人都會明白收入與勞動沒有一定關係這個普遍經驗。招搖撞騙而發達者有之,亂吹亂叫、強不知為知而發達者有之。張五常以為然否?
張五常不僅把獲得收人混同於價值,而且把藝術品混同於普通產品。
馬克思的資本論是研究資本主義生產和再生產的規律的。包括資本主義在內的任何一種生產方式,都不是一次過完成生產的。而是通過積累和擴大再生產,不斷再生產出產品,同時也再生產出原有的生產關係。但是,藝術品從頭起就不是馬克思的研究對象,從頭起就沒有包含在資本論的分析中,因為藝術品根本無法再生產出來。不要說別人,就是藝術家自己也未必能再生產自己的作品。因此,適用於一般生產的規律,根本不可能適用於藝術品。在資本論第3卷裡,當馬克思談到剩餘價值如何在不同部門轉移的時候,說,關於資本主義生產的一般規律,「是撇開真正的藝術作品不說」的,因為「按問題的性質來說,這種藝術作品的考察不屬於我們討論的問題之內。」(註3)又說:「必須牢牢記住,那些本身沒有任何價值,即不是勞動產品的東西(如土地)或者至少不能由勞動再生產的東西(如古董、某些名家的藝術品等等)的價格。可以由一系列非常偶然的情況來決定。」(註4)馬克思要考察的,正正不是「由一系列非常偶然的情況來決定」其邉拥乃囆g品。而是一般產品,因此他的勞動價值論根本不能拿來應用於藝術品,正如雞毛不能當作令箭一樣。
不幸張五常的錯誤不止於把雞毛誤認為令箭,而且還混淆了價格與價值的分別。
鄧麗君的歌有很高的市場價格,而不是價值。稍微碰過資本論的人,都知道馬克思的價值概念,根本不可能直接在市場中出現,就像佛洛伊德的「原我」、「超我」不會在人類的現實活動中直接顯現一樣。馬克思嚴格區分價格和價值。價值的唯一來源是勞動。但價格卻不是。價格的波動以價值為軸心,所以在這個範圍內價格也是間接來自勞動。但是這不是唯一決定因素,甚至有時不是主要因素。市場供求關係可以影響價格。張五常愛強調的「相貌」、「天資」等因素也會影響價格。甚至全無價值的東西也可以有價格。也就是說,有時價格完全不是來自勞動(不論是直接還是間接)。馬克思說:「價格形式不僅允許價格和價值量的不一致。也就是價值量和它的貨幣表現之間的不一致,而且能夠包藏一個絕對的矛盾。以致貨幣雖然只是商品的價值形式。但價格可以完全不再表現價值。有些東西本身並不是商品,例如名譽、良心等等,但是也可以被出賣……因此,沒有價值的東西在形式上可以具有價格。」(註5)鄧麗君的例子只證明價格不是取決於勞動。而這是馬克思預先已經同意了的。
包括鄧麗君的歌曲在內的所有藝術品,本身的價值根本不能確定。甚至可以說價值一詞對它們已不適用。因為價值是社會勞動平均化的結果。但只有可以再生產的產品才能由個別勞動轉化為社會平均勞動。藝術品往往耗費藝術家大量勞動,但由於別人無法再生產,因而藝術家的精神勞動是無法平均化為社會勞動的,因此其價值根本無從確定,因之其價格也就可以全由市場供求及其他偶然因素支配了。
可見,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完全可以解釋鄧麗君的例子。只有張五常的「勞動價值論」除外。
天才、蠢才與庸才
張五常在《中國的前途》一書中問道:「一個天才用五分鐘時間而可得的知識,可能要比一個蠢才的終生勞力有價值。馬克思究竟是站在那一邊?」
馬克思哪一邊也不會站。問題根本提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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