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时候学会低头认错了。子戈公子主动和解的事先不要告诉你二伯,这次得好好让他长长记性!”
离开蒙家后,秦子戈转道去了咸阳殿。
“听说你昨天在醉梦楼因为一个琴姬对蒙嘉大打出手了?”嬴政看着手中的竹筒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不过此事的手尾儿臣已经处理好了。”
“哦,蒙家同意了?”
“此事乃是蒙嘉不对在先,儿臣主动上门和解,蒙家还能有什么话说。”
“仇是解了,可这恩你却没有施下!罢了,此事就这样!你去驿馆把韩非先生请来!”坐在王位上的嬴政淡淡的说道。
得了指令后的秦子戈离开咸阳宫前往驿馆。
韩非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秦子戈也不在意。和紫女打过招呼后,就带着韩非来觐见嬴政。
到了咸阳殿殿偏殿后,嬴政为了让韩非死心,向他展示了李斯从韩国得来的他昔日的全部著作,并对其中的不解之处向他请教!
看到那些书筒尤其是自己昔日向韩王上书的三封奏则,韩非大惊失色之余也是悲从中来。对于嬴政的疑问,韩非只是敷衍解答。韩非这样的行为落在秦子戈眼里就好像一个因为权势不得不委身于强权的小女子在做最后的坚持:“你可以得到我的人,但你绝对得不到我的心!”
嬴政又再次向他询问国事,韩非依旧推脱称自己才疏学浅不知如何应对。
接连被韩非拒绝两次的嬴政也不计较,笑着说道:“先生出自韩国王室,出于道义不能背叛韩国,寡人也不强求。先生来咸阳也有些时日了,对我大秦当有所知所感,先生何以教我?”
韩非仍旧推辞道:“臣乃韩国赴秦之使节,怎敢参与秦国内部的政事?”
对于名士,嬴政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如今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尉缭当初不就是多番恭请后,才愿意留在秦国为秦国出谋划策的吗!于是,嬴政再次问计于韩非。
韩非此刻也在心中天人交战。之前韩非依仗的就是秦王对他学说的看重,本想借此来换取嬴政的信任来为韩国拖延时间。不料嬴政已经尽得他的著作。若是还想为韩国谋划,眼下就必须放下身段为嬴政出谋划策,阳奉阴违是韩非如今唯一的出路。而且他为嬴政献上的计策,必须让嬴政相信这是为了秦国着想,但实际上又能达到削弱秦国的目的。
心中有了计较后,韩非先声明道:“臣见识浅薄,虽有进言,只怕大王听后不但不会用,反而会怪罪臣!”
嬴政摆手一挥说道:“先生但讲无妨!”
见嬴政如此信任自己,韩非心中也是有愧,不过韩国的生死存亡让他压下了内心的那抹愧疚对嬴政进言道:“臣目前对秦国内政知之甚浅,不过依愚臣之见,秦国有一人不可不杀!”
嬴政好奇的问道:“哦,不知是何人?”
“臣请杀郑国!”
韩非的言论让嬴政大感意外,这郑国本就是上一代韩王位了疲秦派出的间谍。当初看在郑国的巨大功劳上赦免了他的死罪,而郑国也因此彻底的投向了秦国。这郑国再怎么说当初也是韩国的功臣,只可惜疲秦之计起了反效果。但韩非请杀郑国还是让嬴政大为不解,于是开口问道:“先生为何要杀郑国?”
韩非冷言道:“郑国为间于秦,依律当诛,何须多问!”
没等嬴政回答,坐在一旁的秦子戈就指着韩非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能将五十步笑百步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之人!”
对于秦子戈言语中的揶揄,韩非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人若有罪,则不可救!救罪人,法之所以败也。法败则国乱,望大王三思。”
“听说你师从荀子,难道荀子没有教过你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的道理吗?”秦子戈冷言反讽道。
“是啊,先生。诛杀郑国,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然于我大秦有何益!寡人赦免他,让他续修理关中水渠,是秦立万世之根本。非欲乱法令,以便从事而已!”嬴政接过秦子戈的话头说道。
“大王,齐相管仲有言,凡赦者,小利而大害,是以圣君不赦。陛下赦郑国,乃舍常法而从私意,于是秦人皆知,法有两适,而陛下私意为大。陛下私意行,则臣下皆自雕琢揣摩,以阿陛下之意,舍法而不顾也。于是法禁不能立,而治国之道废。秦自商鞅以来,所以六世有胜于天下,法一而固也。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诛。臣书中有言:主多能而不以法度为事者,可亡也。陛下慎思之。”韩非辨驳道。
韩非态度之激烈,让嬴政也颇为惊讶。他注视着韩非因激动而潮红的脸庞,不免想到,眼前这人,我能读他的著作,但愿也能读懂他的内心。郑国的水渠尚未修完,无论如何也杀不得。韩非如此坚持要杀郑国,究竟是为了取信于我,还是意在让关中水渠半途而废,弱我大秦呢?“诚有功,虽疏贱必赏;诚有过,虽近爱必诛。”的确是韩非在他书中一再强调的思想。可是,韩非的动机,真的只是坚守自己的学术立场这么简单吗?
一时之间,殿内气氛甚是紧张,周围的内侍们脸上皆显露畏惧之色。反观韩非,却连一点示弱和退让的意思也没有,他似乎觉得自己比嬴政更有资格生气。再观嬴政,他并没有生气,或者说,至少从表面上看,他对韩非的态度并不以为忤。对于郑国一事,嬴政知道一时半会也打发不了韩非,决定用“拖”字诀,不再同他纠缠,于是笑道:“公子之言,容寡人细思之。秦政上下,当有比诛杀郑国更急迫之事务,愿公子言之。”
韩非道,“陛下不能用臣之言,臣多言又有何益?”嬴政再请。韩非乃道,“治国必先治吏。臣来咸陽,交游百官,所见所闻,窃为陛下危之。”
嬴政面容一肃,道,“公子何出此言?”
韩非道,“当今秦国,宗室之臣太轻,异姓之臣太重,安得不危?”
嬴政道,“昌平君、昌文君皆位居相国,宗室何轻之有?”
韩非冷笑道,“昌平君、昌文君虽为相国,空有其名,却无其实。任益隆者负益重,位益高者责益深。陛下使昌平君、昌文君虚荷国宠,却不称其任,此非重宗室,实为辱宗室也。今秦之内事听于李斯,外事听于姚贾,军事听于尉缭,将则有桓齮、蒙武、王翦等,皆异姓之臣,而陛下孤立于上。宗室于陛下有骨肉之亲,陛下弃而不用,宠幸异姓,专以权,任以势,臣窃惑焉!”
说至此处,韩非忽怒形于色。他多年的积怨,在这一刻如火山爆发。他本为韩国宗室,却一直被韩国的异姓大臣压制,不能见用。无尽的等待,枯萎了他大好的年华,而愤怒和委屈,则长久地积压在他心底。他何尝愿意写《韩非子》一书!特穷愁而自遣也。当他说到秦国宗室所受的“不公正待遇”时,实际上却不知不觉地寄托进了自己的感情。韩非起身,又慷慨言道,“权之所在,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盖取齐者田族,非吕宗也;分晋者赵魏,非姬姓也。惟陛下察之!人臣太贵,必易其主。人臣之所以不弑其君者,党与未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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