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枪刺》
第10节

作者: 真的是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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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座位于大山深处的军营里,有一个沉默的士兵,他是一名狙击手。他不爱说话,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但他的战友们从未因他的不合群而看不起他,因为他是狙击手,是最好的、最优秀的狙击手。他没什么朋友,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朋友,如果有,那也只能是他手中的狙击步枪,因为,那是与他同生共死的伙伴。后来,部队里来了一批新兵,其中也有一个与他同样喜欢安静与沉默的狙击手。新兵问他,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孤独呢?他说,因为,有些人天生就是孤独的,就比如你我。他还告诉新兵,狙击手本就是个孤独的存在,他们在沉默中生存,在沉默中爆发,也在沉默中走向自己宿命的终点——死亡。也许是同样的孤独感吧,他们成为了好朋友,一对都不爱说话的好朋友。可是,命运给这对朋友的时间并不长,在一个梅雨的季节里,他与他的队友们一起出去执行任务,他们去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亚热带丛林,那里是各类蛇虫鼠蚁的天堂。

  为了打击日渐猖獗的武装运毒,他们在那片茂密的丛林里日日夜夜地潜伏着、追踪着。他们用手中的枪,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用对祖国、对人民的无限忠诚,与那些狡猾、凶残的毒贩们战斗、周旋。他们谱写出了一个又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可却不会为人所知。世人不可能想到,在万里河山一片歌舞升平的今天,还有那么一群人在枪林弹雨里穿梭、流血,甚至献出了生命。

  在一次越境打击行动中,他们被狡猾的毒贩和当地的军队包围了。为了掩护战友们撤退,他毅然留了下来,与他同时留下的,还有另一个战友。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他们夷然无惧。战友们安全了,可他们却永远留在了那片异国的丛林里,再也回不来了。
  等我讲完时,屋子里早已泣不成声。而我,也因为这记忆的重拾而泪流满面。望着眼前相拥痛哭的一家人,我的心一阵阵地颤抖。终有一天,我也会走向我宿命的终点吧?那时,我的父母、我的亲人们,会不会也同样为我而痛哭流泪呢?一直以来,我都在回避这个问题,可今天,我再也无法回避。我突然间更明白了冷锋的孤独,或许,只有孤独才能让自己彻底地逃避掉这一切吧?如果那样,那我也情愿一生孤独。

  从悲痛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冷叔叔抓着我的手说,谢谢你孩子,谢谢你终于让我们知道了一切。他犹带哽咽的话语,让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还能有多少比这更令人黯然神伤?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一句“节哀”涌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去。沉默中,我又点燃了一支烟,将那一口口浓浓的烟雾深深地吸进肺底再吐出,定定地看着那由口中喷出的白烟在空中缭绕、变化、最终消散于无形。
  阿姨突然问我,锋儿是不是也抽烟啊?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我愣了愣,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答道,是啊,我们那儿都是群烟鬼,酒鬼也不少。
  他们被我的话逗笑了,悲伤的气愤也随着笑声而减淡了不少。冷叔叔说,好了,不早了,让墨尘早点歇着吧。大老远地过来,又被我们折腾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吧?
  我忙说,不累,不累,真的一点也不累。他们又一次被我的反应逗笑了。阿姨摸着我头上短短的头发,爱怜地说,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到这儿了就跟到家一样,怎么还这么客气呢?听你叔叔的话,回房里休息吧。明天,阿姨和你若寒姐姐陪着你出去好好转转,好吗?

  说着,她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卧室。阿姨说,孩子,这是锋儿的房间,这几天,你就睡这儿吧。阿姨、阿姨一直都收拾着、收拾着……
  阿姨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知道她又想起冷锋了,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傻愣愣地站着干着急。哭了一会儿,阿姨终于将情绪稳定了下来,擦了擦眼泪,她说,孩子,你看阿姨多没用,老是哭。可是,可一想起锋儿,我就、我就控制不住……
  我说,阿姨,我知道的,你们其实很坚强,真的很坚强。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我睡在冷锋的床上,对着挂在墙上的他的遗像说,冷锋,我的兄弟,你看见了吗?你其实一直都在看吧?你说过,我们这样的人是注定只会下地狱的,天堂的门不会向沾满血腥的我们开放。下地狱就下地狱吧,为了那些爱我们的人,为了那些我们所爱的人,也为了全天下所有伟大的母亲,我宁愿在永恒的地狱里沉沦。兄弟,你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让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们受到一死一毫的伤害。兄弟,我的兄弟,你安息吧!

  第十三章
  第二天,阿姨和若寒姐带着我去游览这个有着浓郁外国气息的现代化大都市。
  霞飞路、外滩、虹桥,一路下来,阿姨和若寒姐分别用各自的视角和观点给我讲述这每一个地方的历史。那是曾经法国的租界,那是电视、电影里有名的上海滩,那里,那里就是曾经立着“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地方……
  阿姨说,在上海滩光亮的外表下,在“东方之珠”耀眼的光环下,又有多少人还能记得往昔那些血泪般的历史。墨尘你看,那就是八百勇士抗击日军的地方,可如今呢?历史过去了,人们却连着仇恨与伤痛都忘了。若寒姐说,是啊,历史的车轮驶过了,连同仇恨与伤痛让它一起带走,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人的思想,唯独留下了一副贪恋浮华与名利的躯壳。

  阿姨拉着我的手笑着说,墨尘你看,咱们家的才女又在发感慨了呢。这学文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说的话就是有深度。若寒姐立刻就闹起了不依。正笑闹着,若寒姐的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她说她的姐妹们找她过去玩呢,不能陪我们了。阿姨说,那你带墨尘一起过去吧,正好让他见识一下上海滩有名的才女们。若寒姐笑嘻嘻地望着我说,那行啊,不过妈你也知道那群丫头可都不是善主儿呢,你不怕墨尘被她们欺负啊?
  阿姨笑着敲了敲她的头说,有你这更闹腾的家伙在,我才不担心呢。
  母女俩一问一答,让我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直到被若寒姐拉着上了一辆出租车,我还没能反应过来。
  在车上,若寒姐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点儿发毛。我小心翼翼地问她,姐姐,你老盯着我笑做什么呀?我这么一问,她笑的更厉害了,可就是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任我怎么追问,她也只是眯着眼睛使劲儿笑,让我心里一阵忐忑。
  下车后,又被她拉着径直往前走。本来我想,既然她不肯说,那就跟着去得了,等到了地方,肯定就明白了。谁知道,她竟然拉着我往一家酒吧里走。

  我一个激灵挣开了她的手,说,姐姐,我不能进去的。我的举动让她愣了愣,又听我说不能进去,更是有点儿诧异。我说,姐姐,条令规定了的,现役军人不能进酒吧。
  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敲着我的脑袋说,不能进就说出来嘛,那么大动作,想吓死姐姐啊?不能进?那怎么办?她们可都在里面等着呢。她漂亮的大眼睛转了转,突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弟弟啊,没事的。你看你现在又没穿军装,人家也不会知道你是军人的。走啦,走啦,陪姐姐进去,这间酒吧很正规的,环境也很优雅,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见我还是不肯答应,她又是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将我拽了进去。我当时心里那个急啊,明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违反规定,可又不敢再挣开她的手。因为她把我的手抓得死紧,我怕一个不小心会弄伤她。
  我觉得我当时特像《天龙八部》里的小和尚虚竹,被童姥威逼利诱,一条条地犯了佛门的清规戒律,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毕竟是犯了。
  在一间包房门口停下后,若寒姐放开我的手,又一次笑嘻嘻地望着我,笑得特狡猾。她说,墨尘啊,你现在还要出去吗?出去的话姐姐不拦你。
  我哭笑不得,心想,若寒姐平时不是挺文静的吗?怎么这会儿跟变了个人似的?见我不说话,她以为我生气了,便将嘴凑到我耳边,轻轻地问我,怎么啦?生姐姐起了?那姐姐跟你说对不起好不好?
  那一刻,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小说里描述的“吐气如兰”。那是淡淡的,带着栀子花味道的清甜气息。同时,一团带着湿意的温热也随着她柔柔的软语钻进了我的耳孔,扑上我的脸颊,让我的心一阵不争气地猛跳。
  感觉自己的脸正在飞速地升温,我忙撤了一步,摆着手说,没有,没有。
  察觉出了我的变化,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地吁了口气,她说,弟弟,我们进去吧,别让她们等久了,不然,一会儿姐姐也救不了你了。
  我又纳闷儿了,心想,她们不是找你的吗?怎么会不放过我呢?一想到这儿,我就知道自己今天糟了,若寒姐铁定会把我给卖了,我又想落荒而逃了。
  推开包房的门,一股混合着香水味与酒精味的气息迎面扑来,与萨克斯悠然的曲调夹杂在一起,配上幽暗的灯光,使整个房间笼罩在了一种叫做小资的情调里。

  我皱了皱眉,我不喜欢这种感觉,那幽暗的环境令我的神经下意识地进入了紧张状态,那是一种临战的状态。似乎,在这小小的包房内,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见我愣愣地站在门口,若寒姐推了我一把,有些奇怪地说,进去呀,好好地怎么又发呆了?
  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我向前挪了一步,立刻便被那股充斥着沉靡分子的气息所包围。若寒姐见我又不动了,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抓住我的手便把我向那一排沙发拖了过去,直接将我摁到了沙发里。
  有人笑着说,若寒,怎么这么暴力啊?这可有损我们冷大才女的形象啊!
  若寒姐再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臭小子,都是你,害得我被她们取笑。然后,她便朝刚才说话的女孩子扑了过去,一边挠人家的痒,一边笑骂,小妮子,敢说姐姐暴力,我就暴力给年看看。
  她俩这一闹,原本还坐在沙发上品着红酒闲聊的三个女孩儿也加入了战团,五个人在沙发上闹成了一堆。这让我大跌眼镜,也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也能这么疯。
  等她们疯够了,这才一个个瘫在沙发里喘息起来。一边呼呼地喘着气,一边还不忘用软软的上海话相互调笑。至于她们在说些什么,我是一句都听不懂的,谁叫我不懂上海话呢。
  大概是缓过劲儿来了,若寒姐指着身边的四个女孩儿,一个一个给我介绍。
  墨尘,这个刚才闹得最疯的丫头是你Cat姐姐,这个是你心琦姐姐,这个是你子心姐姐,这个是你清玉姐姐。她们可都是上海滩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哟!

  Cat姐瞪了她一眼,笑嘻嘻地对我说,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她自己才是最才貌双全的那个,多少男士的梦中情人哦!
  若寒姐哪里肯依,两个人又滚成一堆闹了起来。清玉姐大概是她们中最文静的一个了,她倒了杯红酒递给我,回头望了望仍然不依不饶闹在一起的两个人说,别理那两个疯丫头,咱们聊咱们的,跟姐姐们说说,你是干什么的呀?
  晃着酒杯中殷红发液体,我忘了答话。那如同血一般红的液体让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那些噩梦般的记忆里。红色的血,红色的视野,十字线的每一次颤动,便会带出一朵凄厉盛开的死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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