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产经纪人手册(记录最真实的房产交易内幕)》
第34节

作者: 石寒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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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2006年的春天。是春天就有花开,是春天就有绿草,春天总是给人活力,给人希望。在那个春天里,一个大学生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独自来到杭州,他想象着学校以外的精彩世界,很快就会前赴后继地向自己涌来,无法阻挡,壮怀激烈。这些是那么美好,又无法预知,捉摸不定。父母的愿望,自己十几年寒窗,...,现在,这一切就在眼前——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余小明说到这里,问我:“人这一生什么时候最忐忑不安又满含期待,既觉得幸福又感到惆怅?”
  我摇摇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就是毕业走出校门那一刻!”余小明半仰着头,闭上眼睛,似乎又回想起他离开学校时的情景。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想起离开学校那日,我们三个同学背包拉箱如难民一样,在一个午后的骄阳里慌忙叫车去成都某铸造公司的样子。然而接着,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这张脸在一段时间内已经慢慢模糊了,此刻突然清晰地冒出来。多美的脸,清秀,幽怨。她从车站走出来,我们默契地点点头,并肩走到对面的旅社里,不说一句话,直到我们赤裸裸地躺在床上,紧紧抱着对方的时候,她才喃喃地问:“这是真的吗?”我说是啊,我们终于见面了,以前电话说的话,从黑幽幽的空间里传来,总感觉不真实,现在我终于捉住你了,你知道吗?你比视频好看很多。女人羞涩地将头埋在我的胸口,我用手握住她的下巴,像看珍宝一样细细地看她的眉毛,眼睛,将嘴唇贴在她的脸上。现在静静想,第一次见她时,就如余小明问我的,既感到忐忑不安又满含期待,既觉得幸福又感到惆怅。唉!也许第六感已经在告知我们最后的结果,只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敢面对。

  余小明接着说,他刚到杭州时没带多少钱,他是江西农村的人,家里很贫困,父母供他上大学已经穷其所有,债务累累了。他不能再向父母要钱,只身到达杭州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赚到钱,让劳苦了半生的父母早些享福。余小明学的是外贸专业,刚开始一直想找个对口的工作,但是招聘人员问他,有没有工作经验?他刚从学校出来,当然没有工作经验,而且连毕业证也没拿到,可是招工的人都这么问他,所以找了一段时间工作毫无着落。那时他的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只想随便找个工作了事,先把吃住问题解决再说。可即便这样也不是很容易,没有毕业证没有工作经验,他说自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人相信。余小明告诉我,那天在劳动力市场投了十几份简历,只有黄姐打电话叫他去复试。黄姐问他,你是大学毕业?他回答,是的,毕业证还要等两个月才能拿到,现在算是实习阶段。黄姐又问他,能不能吃苦?他说能,使劲点着头。黄姐说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知道为什么吗?黄姐说,做一个销售人员,重要的不是文凭,而是诚实,从你的眼睛就能看到这种诚实。

  余小明说,那时他不知道黄姐说的“诚实”是什么意思,现在知道了,和客户打交道,要让他们对你产生信任,业务才会顺利,不管诚不诚实,只要让他们感觉到你诚实就可以了。
  121.
  风情店开业之前,刘松曾找到我作了一次长谈。平常我和他沟通不多,也没有单独在一起吃过饭,但我能感觉出他对我的态度一直是比较友好的。刚开始还觉得是因为我年纪稍长,他是出于一种礼貌或者对我人生“经验”的尊重,这次谈话之后,我明确他这么做也是有想法的,意在拉拢我,按他的说法是对我“寄予厚望”。
  其实也很好理解,刘松表面上在公司里呼风唤雨风光无限,大家都敬畏他三分,然而这背后也恰好暴露出他的信任危机。所有职员看他都是高高在上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无形中疏远了关系。可以说,在公司里,真正跟他贴心的只有赵丹丹,就是小舅子周维民,心里对他都有根刺,两人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所以他其实是孤单的,势力上更是单薄的。

  在“彩虹城”以南,过了江南大道,有一条铁路从东至西直上钱塘江大桥,在这条铁路后面就是滨江著名的“高教园区”,有十几所大学将此地装点得热闹非凡。高教园有一条很有名的“垃圾街”,周末或者晚上人群涌动,其中大部分是学生,张张都是青春逼人的脸。垃圾街因为垃圾多而出名,但这些毫不影响学生浪漫的情怀,就算在蚊子横冲直撞的小饭店里,拍拖的小年青都可以情深意切地看着对方,十分钟才咽下一条茄子。想一想,浪漫和快乐有时候很简单,简单得就像一条茄子。

  那天公司里发了提成,B组输给A组,一帮人先是到“联庄”一个火锅店里搓了一顿,接着决定去垃圾街的K厅唱歌履行承诺。“履行承诺”是“新世纪房产”公司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听余小明说,胡总最是喜欢员工之间搞PK,店与店斗,团队与团队竞争,经纪人之间相互叫板。后来林总把所有店面全部转手给胡总,我曾有幸参加了两次“月底动员大会”,场面相当壮观,群情相当激奋。记得那次会议上,胡总赢得了所有几个向他叫板的员工,那几个员工在“履行承诺”环节里,毕恭毕敬地捧着几百元到两千元不等的“PK费”送到胡总手里,在激昂鼓舞的音乐声里,胡总一脸庄重地接过人民币,表情类似于搞香港交接仪式。当时一般业务员的底薪是900,二手房行情冷淡,业绩难做,据说输掉“PK费”的那家伙之后到处借生活费,叫嚣着下次一定要赢回来。

  122.
  夜幕降临,人世繁华初现,在昏黄的路灯里,一切人影都显得鬼鬼祟祟,动机可疑。
  我用刚买的“大白鲨”电动车拖着何娜从“动漫之都”大厦旁边冲过去,何娜在后面娇声说,寒哥,你看这边的夜景漂不漂亮?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到底漂不漂亮嘛?”
  我感到胸口多了一只手,后背一团软绵绵的肉压了上来,何娜将脸紧紧靠着我。我想将她的手掰开,却突然没有了力气。从伟业路向南转到浦沿路,经过火车桥洞时,何娜轻轻地哭起来,在身后留下一滩滚烫的泪水。周维民爆单那天晚上,何娜也是这样突然在将头埋在我怀里,“瓮声瓮气”地哭了十几分钟。那天她被周维民推了一把,一直忍到下班,后来打电话到我手机上的时候已经八点多,我一听她独自一个人在四桥旁边吓得不轻,打了个的直奔现场。

  何娜还穿着上班的短袖白衬衫,影子飘飘忽忽地立在废弃的码头中央。这个码头只剩下几十块发绿的混凝土石板,稀稀拉拉往江里延伸出二十几米远,桥下是亮汪汪的江水,此时波涛汹涌,岸边的石壁“哔哔啵啵”发出骇人的声响。我一面小心翼翼地踩着不足三十公分宽的石板往前走,一面喊,何娜,何娜。何娜缓缓转过头,像倩女幽魂里的小倩一样,幽幽地看我一眼,忽地又慢慢坐下,神情呆滞。

  我在她旁边骑着一块石板并肩坐下,故作轻松地问:“何娜,为什么挑这个地方约会?很危险的!”
  何娜无视我的幽默,怔怔盯着对面的街灯,火光把江面映得辉煌灿烂,旁边的四桥上更是灯火通明,璀璨无比。那天我心情也不好,马秋霞刚从一个男人怀里投奔到另一个男人怀里,并且跟我毫无关系。这么好的一江夜景,在我眼里就如地狱,到处暗藏冷漠吸血的獠牙。
  “其实我才应该痛苦,你才多大点事?”我无力地说,将两条悬着的腿轻轻晃动着,感觉它们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几分钟之后我就为这句话自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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