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墓?”就着一缕雪地的微光,或者是月亮的清晖,果然发现一大片模模糊糊的形如墓碑的影子,我顿时怒不可遏,“你这个骗子,说好的找元泰,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公墓怎么啦,”那家伙阴阳怪气地说,“如此绝妙的所在,连恶人都不敢打扰,一般人是不敢开车到这里的,好在我是个好司机,忘了告诉你,我曾经是个职业的赛车手。”
“那么元泰呢,你到底把他怎么了,”我一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一时感觉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之后几乎变成愤怒的喊叫,“是啊,只有你这种恶毒的人才敢来的地方,总之是见不到元泰了,如果你是一个杀人魔王,那就赶快动手吧!”
被当做恶魔的家伙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他怪怪地一笑:“江小姐误会了,其实元泰一点事都没有,我这样做自有原因,你可能还没听说,嘿嘿,我估计那多情的小子也不会跟你说,这次他伯父家出了些麻烦,惹上一个极凶狠的仇家,所以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秘密的策略进行防卫。你放心好咯,元泰的堂兄元康与我情同手足,李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呢,现在,元泰就藏在后山四十米高的石塔上,那是本地鼎鼎有名的七重法身佛塔——墨河虹塔。”
“但是,过了墓园,还隔着一道河,”见我没有吭声,他又颇为担忧地说,“路途虽近,今晚风雪却大,怕是过不去了。”
我仍然没有说话。说什么呢?此时除了沉默,我别无他法。确切地说,我已失了方寸。想想此人拙劣的表演吧,什么佛塔,什么仇家,难道不是借用恐怖电影中的桥段?重要的是,这一切太过真实,荒诞吓人的故事居然活生生地在人世上演,我,一个小女子,初到异乡,等不来恋人的拥抱,却被这个无礼的家伙骗到天寒地冻的荒郊墓地;而我日夜思念的元泰,一个生龙活虎的阳光青年,却在风雪交加的深夜,突然变成个见不得光的怪物,孤零零地躲藏在荒山上的石塔里,这一切怎能叫人信服?——
“不管你信不信,今天夜里你们肯定是见不着面了,”他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默默地打开手机——故作神秘地看了看,接着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估计是怕我又被吓得不轻,紧跟着说了一句,“虽然你见不到李元泰,但是我总得通知他你安全到达的消息。放心,这只是一把信号枪。”
话音未落,他已举起枪,看都没看,朝着黑漆漆的头顶上方“砰”地射出去——
我永远记住了那个瞬间:
一道深红色的火焰,轻轻呼啸着,如飞舞的火蛇,极速、优美地划过天幕,在阴沉的、飘着风雪的夜空深处霍然迸放,绽开几朵绚烂的雏菊,似烟花璀璨夺目,四野随之开朗,那密密丛丛的森林,蜿蜒起伏的丘陵墓地,还有那座高高耸立的神秘佛塔,都在红色的烟幕下一一显形。
石塔的七层顶部,似有两只泛着幽光的眼睛一眨一眨,是可怜的元泰手执烛火,在那里殷切地向我们了望吗?……
第二章狮子楼
第二日……
一觉醒来,明亮的阳光已经落在了被子上,眼睛睁开的瞬间,我发觉半个房间都是晶莹透亮的,如果是在梦中,一定会把这里当成是水晶宫。
我揉揉眼睛,挣扎着坐起身子,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一段长途旅行,加上那永生难忘的危险经历,心里有说不出的沉重。我感到浑身发软,如同生病了一般。晕晕乎乎中,心里竟油然生出一缕思念家的念头。
“如今的我,倘若站在镜子前,准是个蓬头垢面的邋遢姑娘吧!”我满腹忧虑地想。
然而这仅仅是隔了两天的事。
拿起手机看了看,已是上午八点。匆匆洗漱过,打起精神下到二楼的餐厅用餐。中途经过电梯和一段走廊,在餐厅门口遇到几个长相可疑的男人——其中一位个头矮小,头戴一顶红毡帽,长着黄褐色的山羊胡子,活像经典神话剧《西游记》中的某个妖怪造型,但是都没有刻意往我身上瞅。幸运的是,这会儿餐厅里几乎无人用餐,很快,我选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坐定,一边吃饭一边浏览外面(这个座位恰好临窗)的街景。百无聊赖中,我的手机响了。
话筒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本来以为是母亲打来的,看来是我错了,不过正好提醒我,待会儿一定主动打给她):“喂,一切还好吧。”一个男人的声音。
“没有趴下呢,至少脑袋还长在我的脖子上,喂,你这个人,指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你的北国情人,算计着昨天夜里,最多是今天早晨就该到达呀!”
“嗯,是昨夜十一点,基本准点到达。只不过,只不过……”我突然有些哽咽,硬撑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只不过出了些状况。”
“什么状况?”对方的语气明显加重,不过马上又缓和下来,“别着急,慢慢讲。”
“干嘛,你又不是杭州人,首都的丨警丨察能管杭州的事?不,现在是墨河,算了,不说了,我一提它就来气。”
“说说吧,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也不能说完全帮不上忙,重要的是,我觉得你眼下遇到的问题比较棘手,弄不好隐藏着犯罪。”
“那好吧,”我瞅了瞅四周,稍稍压低声调,“你方便听吧,那我就从车站前的神秘司机说起怎么样?”
“不,还是从你的男朋友开始吧,注意描述细节,记住,这很重要。”
“从我们认识开始吗?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略微有些不满,“你呀,难道在杭州图书馆的整整一个下午盘问的还不够吗?好吧,为了迁就你的职业习惯,我可以再讲一遍,反正十几年的隐私都向你和盘托出了。哎,说哪儿了,对,我的男朋友……大约一周前……”
一周前,就在我拿到车票的次日下午(即离开杭州的前三天),我在市公共图书馆查阅《遗传学基础概论》——对,忘了说,我是一名半路改行的大学助教,我曾经是学语言表演的,这也可能就是我这个三十岁的老姑娘至今未嫁的根本原因——二楼的楼梯口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盯着我看了很久……是个眉眼俊俏的英俊男人,而且喜欢眨眼睛,一身正气,让人联想到丨警丨察。这个讨人欢喜的年轻人很快亮明自己的身份,原来竟是十几年不见的故人——曾与我同窗三载的初中同学!充满戏剧性的是,他真的是个丨警丨察,来自首都的人民丨警丨察,正好来杭州出差。我们坐下来,在优雅明亮的公共休息室里攀谈了一个下午。自然,久别重逢的场景令人喜悦,我们愉快倾吐了彼此多年的人生历程,而我呢,这个一向多愁善感的长不大的老姑娘,自然毫不保留地把家底儿统统倒出,包括元泰的事。不过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有一个值得留意的细节:
当我询问他的打算时,他恍惚有些伤感,如同沉湎于什么悲伤往事似的。果然,他说今年盛夏时发生一件大事,他说他的父亲突然死了,无灾无疾,毫无征兆,就像做了一个凄凉哀婉的梦,他差点因为这个意外打击一病不起,以至思父的情结久久不能消失,匆匆而逝的父亲的形象因此成为儿子一生永远的痛,他说他永远记住了那个黑暗的时刻——2007年7月22日。瞧,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仁孝男人!——尽管是萍水相逢,但我总觉得这是一次不寻常的偶遇,我坚信,只要我需要,任何困难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