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警官,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核实吗?”
“嗯,看来你这个男友很不简单哪!”他听上去还算满意,问话依旧是一贯的口吻,“你刚刚说,你最后一次跟他通电话是在三天之前,也就是你坐火车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之后他就一直关机——”
“是这样的。”
“七号早晨,也就是八天前,对不起,我得纠正一下,你本来说的是一周前,事实上你少算了一天。八天前你男友在电话里说,他得了风寒,但是由于伯父公司事务繁重,自己却无法抽身,想要你过去照看几天,你认为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是出自他本人吗?”
“这个嘛……”我仔细想了想,“就是因为病了,听着才不像他的声音呢,哎,你难道是怀疑,冒名顶替——”
“算了,这一条并不是关键,一个月前,你男友离开杭州,他告诉你他的堂兄得了怪病,他需要赶过去暂时帮忙照管伯父家的生意?”
“是的。”
这时,我听到话筒里传出一声叹息:“其实,你认识他一共也就半年的样子……”
我忽然笑笑:“对,认识你才半天呢。”
“好了,”他好像一点都不受这种情绪的影响,如同是行驶在辽阔大海上的一艘稳稳的巨舰,任何风浪都无法促使它偏离航道,“你说他准备在杭州开一家艺术画廊,而他本人在金华定居,父母双亡?”
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沉稳语调。
“对,前段时间我们已经在蜀山路相中一个店面,而且交租金的时候还是我陪他去的。”
“在杭州,你们大概多长时间见一次面?”
“这可说不准,有时三五天,有时一个礼拜,哟,你今天是怎么了,时间顺序上完全颠倒了呀!”
“那就顺着来,”他胸有成竹地说,“现在翻过你男友的问题,谈谈车站的事吧——”
“等等,捋了这么多线索,你难道不给我一个明确交代吗?总之,他这个人,我心里是有数的。”
“这个,目前还不好断言,我们接着说昨夜,你说那个长着鹰钩鼻的人告诉你,路上有人对你们进行跟踪,你看到后面的车辆吗?”
“不确定,可能已吓破了胆,加上风雪的原因,根本没有注意反光镜,而且,经过他的渲染,我不敢向后看。’
“你们停下车以后,你发现那个人曾两次拿起了手机,是否记得当时的确切时间?”
“算了,”这次,他没有等我回答便紧跟着说,“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困难,那么还记得那个人的相貌特征吧,譬如,他的眼睛,肤色,有没有胡子?——”
“不行——”经他这样问下来,我感觉头脑里很乱了。
“等等,别着急,你再仔细想想……”
“昨晚鹰钩鼻……”哦,我突然想起,那家伙后来告诉我他的名字了,他叫石虎……从公墓离开后是他直接把我送到了狮子楼,就是现在我吃饭休息的这个地方,准确地说它应该是一所综合性的商务酒店,汇集了餐饮、住宿、健身、会展等多重功能。据石虎称,元泰的大伯李重慈老先生拥有这所酒店半数以上的股份。虽然与李家关系牵扯极深,但是这栋大楼内安防设施齐全,对顾客采取的保密制度滴水不漏,故而安排我在此下榻。当然,我是没有资格在这里对它评头论足的,昨晚我进了房间,根本顾不上环顾左右,倒头便睡,连窗帘都忘了拉上。
“……他叫石虎,感觉他的脸很怪,怎么说呢——一层皮?对,就像是一层皮,简直是包在死人血肉上的一张蜡黄的面膜,那家伙,沉着冷静,使人觉得——毛骨悚然……”
“很好,”他似乎显得格外兴奋,我隔着手机都能想到他微微眨眼的习惯神情,他继续问道,“后来,他告诉你,最迟今晚,你的男朋友就会来酒店找你,之后便去拜访他的伯父?”
“就是这样。”我努力想了想,终于说出心底那个最大的担忧,“那么,你觉得……我的男友,他……是否已遭了恶魔的毒手?”
“不会。”他顿了顿,但是很肯定地答复,“虽然有几个问题我还没有想清楚,但我可以保证事情远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可能真的如石虎所言,只是有个仇家——其实就是个虚张声势的家伙在作怪,或者说干脆就是个无聊的恶作剧,尽管放心好了,”我感觉到他是在假惺惺地敷衍我,“倘若事态进一步恶化,你直接到当地警方报案,不过现在什么也不要做,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会有罪案发生,哪怕真的是罪案的蛛丝马迹,懂吗?”
我沉默了几秒钟,没有说话。
“嗯,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他清清嗓子,“那么昨夜,你有没有真的看到那座石塔上的灯光?”
第三章窗台上的猴子
雪后的天空,看着像刚刚洗过脸的孩子。尽管不太听话,但看上去还是那么干净、迷人。
我站在酒店七楼的窗户前,居高临下远眺这座几千里之外的边境新城,午后的街道上吵吵嚷嚷,压在城市枝头上的积雪分外炫目,这群寒冬母亲刚刚诞下的婴儿,欢呼雀跃着,举着一顶顶白花花的帽子,活蹦乱跳。
室内温暖如春。
在这样的暖床上睡上几个小时,即便是累了三天的身体也会歇过来的。
整个上午,加上午后的一段时光,我就这样,一动不动,把自己装在昏沉沉的梦的摇篮里度过。
经历了一场噩梦,是时候还我一个乐融融的美梦了吧!
然而没有。我眼睛里流动着明媚欢快的事物,但思想深处还是阴沉的。
如果从餐厅里的那个漫长来电算起,这一天一共发生了三件值得陈述的事。
在黑夜来临之前——那是个重要的时刻,我既热切盼望着又有些害怕它的到来,我把这几件事一一详细道来——
丨警丨察来电是一件。
第二件有些离谱,发生在午后,那会儿我刚刚醒来,由于得到了那位热心肠的丨警丨察的安慰,内心已稍感平稳——可不是意志坚定。
如果不违背良心地讲,那几句话的确受用——尽管是硬邦邦的丨警丨察式询问,不过依然值得在心灵深处反复咀嚼。姑且称它一剂暖心良药也未尝不可!千万别小看它——在这个暗流涌动的多事之秋,一个孤身在外的女人,有这几句掷地有声的宽慰话,聊胜过日常的千言万语。
然而,就在我起身抬头的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猴子!
一只瞪着金黄金黄眼睛的猴子!!
它就安坐在镶嵌白色大理石面的窗台上。那家伙眼睛硕大,耳朵窄小,颜面鲜红,头顶上披着长长的毛发,它不安分地举着浑圆强壮的臂,一会儿朝天挥舞,一会儿又使劲拍拍袒露的胸膛,表情滑稽,动作夸张,有如向我示威一般。
我对这种灵长类动物了解不多,但是对它怀有一股天生的敌意,这种长满棕褐色怪毛的丑东西使我厌恶至极,从它邪恶的眼睛里甚至窥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它不怀好意地盯着我,就像一个不能招惹的两三岁大的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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