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起来难,拆起来快。一百多号人,从庙宇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同时开拆。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把顶给扒了。
墙体拆起来就更快了。把转角衔接的地方拆除,然后十几个人站面一排,由内而外,或由外而内,喊个口号一齐发力,墙体就轰然倒塌了。
五队队长郝连云带人负责拆除的是西边最高的一堵墙头。待将两边转角处砖块清除掉,十几个青壮年由外而内一字排开,双手贴墙。随着号子“一、二、三”,大家一齐使劲。只见墙体摇晃了起来,两端向内侧倒去。而中间最高的墙头尖部分摇晃一个来回后,竟然反噬了过来,只听得“哗”的一声倒了一大片,把站在中间的几个人埋在里面了。
这一下事大了,中间墙头尖至少有两丈多高,砖块都是五、六十斤重,排山倒海般砸在人身上,还有得活吗?
“不好了,出大事了,有人被埋了!”有人大喊了起来。
“快救人!”站在边上指挥的吴国华也清楚看到墙头尖反噬的一幕,人顿时吓傻了。待有人大喊,他才醒过神来,呼叫赶紧救人。
五队人,和赶过来的其他队人,大家齐心协力清理地面上的砖块。
第一个人找到了,只见灰头土脸的,脸上满是血渍。人有些声息,但是极其微弱。
第二个被清理出来了的是五队队长郝连云本人,也是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待清理完成,共找到了五个人。伤势都很严重,预计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送医院,可能也来不及了。找来三牛,他也望洋兴叹。简单的小病小痛还可以,这种连五脏六腑都有严重损伤,他如何救治得了?
突然出现这么大的伤亡事故,现场一片混乱,拆庙自然无法再继续了。
不一会,章春宝也闻讯赶来了,“都愣着干什么,赶快送镇上医院。能救一个是一个,尽人事、听天命!”
于是间,大家手忙脚乱的临时制作担架。在三牛的协助下,急急忙忙的把人往医院抬。可惜,还没赶到医院,在路上就已经死了四个人。只有一个人,还有一口气在,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对于章胜村人来说,还是头一回见到。就是在战乱年代,偏僻的深处大杨山腹地的章胜村,也没出现过一次性有这么大的伤亡。
“是青龙潭的青龙发怒了,迁怒于拆庙的人。”村里有这样的说法。至于是谁说的,则无从查究。预计最开始说这话的人,也会说成是听来的。总之,即便是这些年村委会一直在宣传不要相信迷信,但对于文化水平低的根深蒂固的农村人来说,相信这种说法的人,还不在少数。
春宝这段日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脑袋不时隐隐作痛外,村里接连死人,也让他有些不安。象宝林的死,他无意置他于死地,只是想出口气而已。这次拆庙,也是革委会布置的任务之一。他作为党员、村支书,就必须不折不扣的落实上级任务。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和威信,必须时常保持一副威严的面孔,或者使一些手段。当然,这里面也有他私欲膨胀。借手中的权力,打压不听话或跟自己过不去的人。甚或看到漂亮的谁家媳妇,就想把人家给睡了。
日期:2020-01-23 18:23:51
第0021章:故事里的事
章胜垸大樟树脚下,三妹和菊梅带着一群孩子在纳凉。
杏儿夹杂在春喜的几个女儿中间,一起玩着跳方格游戏。
三妹和菊梅手上并没有闲着,在做着女工活。这热天看着就要过去了,接下来天一凉,孩子们就少不得要保暖的衣物了。
脱开的要缝,破了要补。实在不能再穿了,就把大的改小,小的纳鞋或做成鞋垫。
农家人过日子,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从来没有扔掉一寸布的可能。
而兄弟姐妹间,总是新老大、旧老二、破老三。一件新衣服,先从老大开始穿起。老大穿不了,就转给老二,然后再转给老三穿。如此一直延递下去,直到最后实在不能穿,再纳成千层底做鞋子。
狗儿的死,并没有生疏富贵和春喜两家关系,反而使他们走得更紧密了。这可能跟他们此前关系就不错有关,加上二狗和八女的出生,冲淡了富贵夫妻两个丧子之痛。
为了纪念狗儿,富贵把二儿子特地顺着取了个“二狗”的诨名。
春喜、三妹为了儿子好养,按排序给他取了“八女”的诨名。男作女养,泼皮泼长。
春喜走路一瘸一瘸的,残疾已经落下了,是没法改变的。稍稍好了些,就回到生产队干活去了。好在队长是他二哥,重活干不了,安排做了一名仓库保管员。
今天是队里放假,三妹和菊梅平时也是要出工的。一大家落的人,光靠男人挣点工份肯定是不行的。特别是春喜家,已经是十张嘴了,不干不行。月子一坐完,她们都回队干活了。孩子都交给大的来带,只是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要回来喂一次奶。
学校还没有复课,孩子们老师教的几个字,预计又都还回去了。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充实到生产队干活去了,拔拔草、拾拾柴火。年龄小的,就只能看着他们在垸前垸后、田野里,到处乱跑。
大女十三岁了,前些年就辍学在家做家务。现在年龄稍稍大点,就成了生产队正式的社员,每天都要出工干活。照顾弟弟八女的事情,就落到二女和她几个妹妹身上。
杏儿一个人是照顾不了弟弟的。每天菊梅就把二狗抱到三妹家,让二妹帮着带,这是春喜两口子和她们商量好的。
论体质,菊梅要比三妹身体好,奶水也足些。所以很多时候,三妹的奶水不足,菊梅总是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同时喂养两个。
自从拆庙一次性死了五个人后,章胜村文化***虽然学习班照常办,会议照常开,但没有以前那么激进了。就是宋老夫子被关了一段时间后,也下放到生产队劳动去了。
现在山下的形势可不是这样了。不只学校关门了,红卫兵到处串联,知识分子和一批曾经为革命做过贡献的功臣,被关进了牛棚。原来的地主及富农阶级、走资派又被重新拉出来批斗。
可笑的是,有人因为上厕所用一张废报纸揩屁股,由于上面有伟人照片,被人检举打成了***。更有说错了话,把祖宗三代扒拉开有污点的,马上就被列入政审、教育、专政的对象。
文化***的风暴可谓地动山摇,席卷全国。社会经济、秩序、教育、生产、人文受到了严重冲击。
回头再看看章胜村,大家发现穷乡僻壤、与世隔绝的,反而受波及还小了不少。
宋老夫子下到生产队劳动后,由于他身上打有“资本主义徒子徒孙”的烙印,社员们怕受牵连,都不敢跟他走近。
只有同样被下放到生产队劳动的,青龙寺原来的主持魏和尚,破罐破摔的,有空两人粘在一起。至于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当然,还有一群无所顾忌的小孩子,有空就缠着宋老夫子讲故事,说历史。遇到一、两个好学的,不时还向他请教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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