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1971年出生的师专生这些年的经历》
第52节

作者: liubeiwo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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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8-12-11 10:22:01

  22章之2
  回到自己房间,斜躺床上,开始降温,一降温,就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好轻狂。
  翻开曾文正公的家书,马上在灵魂深处批斗自己。
  文正公教子曰:走路要方正,平时语言莫轻狂。
  文正公自我反省曰:今日又偶有戏言戏语,后悔,后悔。
  再翻开蒋介石的日记,也是同样的记录:今日里又忍不住戏言戏语,要不得,要不得。
  最后,翻开《论语》,上面一句话一棍子打来:君子不重则不威。
  哎呀呀,后悔得要死,无论是圣人,还是贤人,抑或是政治巨枭,都把个厚重当作做人的金科玉律,看刚才的表现,我做不了圣人,贤人,也搞不了政治,我算是个文人吧,不行,不行,我连个研究生都不晓得能不能考上,能有么子资格做文人?
  反正我不是人。
  圣人,贤人,政治巨枭,一个个把我打击得昏头昏脑,也不去考虑北京户口,国台办副部长之类的远大理想了,暂时搁置两岸问题,倒头就困。

  接下来,进入了一段与小四妹子冷战的阶段。
  公元1995年年初几个月,对我来说,平淡无奇。
  每堂语文课,每堂地理课,都平淡无奇,大纲规定讲什么就讲什么,多之一分则嫌弃胖,少之一分则嫌瘦,恰如其分得枯燥无味。学习优胜份子李萍,李亙,洪敏,有时候会拿着课本走进我办公室,怯怯地问:“柳老师,你现今讲的课冒得以前那么好听了。”我挥挥手:“去,去,把基础训练背熟了再来。”
  每个周末,每个周全会,都平淡无奇。牛桃横拍着桌子训话:
  “我讲过的,老师在上班时间打煨胡子字牌的都要罚钱,迟到的要罚钱…………”
  “我讲过的,屋里的鸡和那些鸭莫放到学堂里来,再放进来的我就放农药…………”
  “我讲过的,每次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莫讲东讲西,莫议论学区领导镇上领导的长短,传到城关镇上去,大家冒得好处…………”
  大家听着听着不停地点头,有的额头都点到桌子上去了,然后响起一片鼾声,彭树人老师则悠然点起一根烟,细声地讲:“小柳,你晓得不?我们书记又在学区领导面前吃了两碗辣面条回来了,消化不了,拿我们消食呢。”
  唯一出彩的一次,就是洪永余校长和牛桃横书记拍桌子,洪永余年青,桌子比书记拍得响,于是大家说要他请客,请吃大片牛肉。
  每次总结班上情况体罚学生,也平淡无奇。龚小贵,洪俊杰,李攀羽…………每次处罚的就那么平淡无奇的几个人,几个月体罚劳改下来。他们的灵魂得到了改造,他们的思想得到了升华,他们开始用平淡无奇的眼光对待自己所受的惩罚,每次当我宣读一周来表现最差的人时,他们几个马上自动拿起扫把往茅厕里跑,然后自动在走廊上练二指禅,上下蹲,而且动作越来越娴熟,耐力越来越强。某一次课间休息时,我忽然发现一个令人悚然的场面:十几个男生,齐齐面对墙壁站立,相隔一个手臂加一个手指的距离,在洪俊杰的一声令下,齐齐向墙壁扑去,然后齐齐用食指和中指将身体撑开————我亲自传授的二指禅成了平淡无奇的课间操。

  每次的相逢,我和她总是装得平淡无奇,在走廊,在饭堂,在操场,在某个老师家里,一旦碰上,眼光马上闪开,表示两个人的关系平淡无奇。我每次捧起英语书政治书,小四妹子的身影就平淡无奇地涌上扉页。同事们屡屡相问:“柳相公啊,你和小四妹子么子时候有喜糖吃啊?”我总是装得很平淡无奇地回答:“你们讲么子。我听不懂?”
  一切平淡无奇。
  当然,世间万事总是不喜欢平淡无奇,一段时间的平淡无奇总是下一个传奇的铺垫和过度,以迎接下一个高丨潮丨。
  到5月的时候,平淡无奇的平线走完,忽然来了一段曲线,发生了些了不得的大事,而且像传统的话剧一般集中在那么几天发生,频率之密,宛如上甘岭和金门岛的炮火。
  那是公元1995年的5月29日。
  那天一大早,就听得操场上劈里啪啦,有器物摔打声,又听得突突突突,有机动车开动声,却不是那种心平气和的行驶,而是那种横行霸道的狂飙。
  我出了房间和教室,走到走廊上,看对面。
  学堂礼堂打开了,大量的木工桌椅被搬出来,往操场中间停放的几辆农用机车上扔,农用机车吐吐地耸着车身,吐着黑烟,好像一个很得意很得势很猖狂的人在耸着肩膀,抽着烟。细细一看,搬家具的都穿着税务制服。洪永余在操场中央一跳一跳:“这是我们花田中学教师的福利,你们不能这样子做,国家要重视教育,要改善教师的待遇,你们这样子做要被雷公老子轰的。”
  那些穿制服的也不怕雷公老子轰,很冷静地搬着木工桌椅,然后一张大封条将礼堂封了。
  洪永余手舞足蹈,上蹿下跳。
  对面教师宿舍三楼上,牛桃横静静地看着,情绪很稳定,抽着烟,想笑的样子,却又没笑,良久,等税务雇佣的机动车走了,才蛮有风度挤出来一句:“永余,莫争了,国家税务的事,我们争不得,教师要懂政策,要有素质。”
  洪永余也不听,只是对着空中喊:“这个事情哪个做的?哪个告发的,大家都晓得,大家都晓得,跟我过不去就算了,莫跟大家的钱袋子过不去。”
  牛桃横还是笑。
  我叹口气,向左偏头,却有人向右偏头,四目相对,注视了好一阵。
  却是小四,云鬓松散,睡容懒困。
  我们对视了起码3分钟,然后各自回房。
  早上的暴风雨才过去十二个小时,晚上真的来暴雨了。
  躺在床上正要安眠,却觉得额头一凉。
  那女鬼又来亲我了。
  本来请泥水匠捡修了几次瓦的,经历了几次大雨的考验,没想到又不济事了,好似慢性病一般,总要按时发作。
  于是搬床,搬到哪里,雨就覆盖到哪里,然后满屋子都是池潦。全线撤入教室,教室里也是密集的雨水。

  闪电一过,自己宿舍的那扇门吓得帕拉一声,倒了。
  我无处可逃,于是带着残兵败将往走廊上撤,走廊早在雨水的密集攻击下失守。
  我又撤,一直撤到小四的教室里。
  小四房间里,有淡淡的灯光。
  我抹着头上的雨水,带着战败的颓丧,雨水将我的矜持击败了,然后敲门。
  似乎还才有敲的意识,门就开了,小四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还是云鬓松散。

  “哎呀,你终于敲门啦,淋雨了吧?”
  “嗯。”
  “你不是说永远都不来了吗?你不是讲真的行了吗?”
  “那我走,我找姚卫平窝一晚上去。”
  “一直想着你那里漏雨呢,你现在才过来。”她拉着我的手,我顺势往她房间里走:“是你拉我进来的啊,我是冒得办法的啊,我本来冒得那个意思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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