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的温柔盛世——闲话『清平乐』背后的真实历史》
第12节作者:
晴雯撕扇2010
石介在信中所说的那些传闻,虽然有胡乱编造的成分,但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或许就是因为放纵过度、乐极生悲,宋仁宗在次年的夏、秋之交,突然大病了一场。根据史书的记载,宋仁宗的这场病来得迅猛,而且异常地凶险,一连好几日水米不打牙,侍医开的方子也不奏效,距离龙御归天,差不多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值此紧要关头,多亏宋仁宗的姑姑——魏国大长公主(宋太宗之女)赶来,力荐一位名叫许希的医官入宫诊疗,并冒着极高的风险,采取心下包络扎针的方式,有效地缓解了宋仁宗的病情。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治疗和调理,宋仁宗方才痊愈。
宋仁宗大病初愈,但一点儿也欢快不起来,用纳兰容若的一句词来形容,真是“心字已成灰”。原来,宋仁宗突发的这场重病,让惊恐万分的众臣僚意识到,必须对圣上的私生活进行严加监管,否则后患无穷。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想办法将尚氏、杨氏这两个狐媚之人撵出宫去。
鉴于宋仁宗身体抱恙但脑子并不糊涂,众臣僚不打算直接去招惹这个正处于“叛逆青春期”的青年天子,而是找到了与宋仁宗异常亲密的“小孃嬢”——杨太后。从刘娥将宋仁宗养为己子的第一天起,杨太后——也就是当年的杨婉仪、杨淑妃——便对这位小皇子宠溺有加,她见宋仁宗“堕落”成这副模样,内心也万分焦急。有杨太后亲自出马,不时对宋仁宗好言劝慰,加上先前怂恿宋仁宗废黜郭皇后的内侍阎文应,或许是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也成天在宋仁宗面前念叨,终于迫使宋仁宗勉强点头,责令恃宠骄横的尚美人入道修行,“永不得入内”,相对老实一些的杨美人则别宅安置,连同大臣们过去进献的宫女,一并被撵出了后宫。
日期:2020-05-16 10:04:12
欢愉恍如昨日,却已物是人非,宋仁宗岂能高兴得起来,可更令他糟心的事情还在后面。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宫近乎空空如也,虽说宋仁宗不再有恣意放纵的机会,但众臣僚也意识到了新的问题: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能一直无主啊!因此,在那道撵走尚氏、杨氏一干宫人的诏书中,还特别提及到“当求德阀,以称坤仪”,直白一点说,就是为宋仁宗量身定制的一份“征婚启事”。
时隔十年,再一次迎来遴选皇后的契机,宋仁宗满以为这一回终于可以自己做主,没想到还是深陷欲爱而不能的凄凉处境。
宋仁宗原本中意的女子姓陈,是寿州(今安徽寿县)茶商陈子城的女儿,据说她也得到了杨太后的允诺,“尝许以为后”。看似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偏偏众臣僚不干,而且先前还闹得鸡飞狗跳的行政、台谏两大系统,此时的态度竟然高度一致:陈氏入宫乃至立后,断然不行!
说不行就是不行,理由虽然与十年前刘娥否决王氏如出一辙,但似乎也说得过去:陈氏出身卑微,与先前诏书中“当求德阀,以称坤仪”的基本条件不符,没有选录资格。宰相吕夷简、枢密使王曾、参知政事宋绶、枢密副使蔡齐,还有台谏系统的官员相继上疏,坚决反对纳陈氏入宫。这里多介绍宋绶一句,史载其“资性孝谨,清介寡言”,是一位典型的学者型官员,做过宋仁宗的经史讲师,宋仁宗对他非常尊重。
除了这些臣僚之外,时常在宋仁宗跟前晃悠的人,也不看好宋仁宗自己的选择。譬如阎文应的儿子阎士良,时任勾当御药院,主要负责侍奉医药,他反对的理由有点扯,但宋仁宗在心理上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些。阎士良说,问题并不在陈氏,而是她父亲陈子城的这个名字要不得。子城、子城,子城使是也,子城使是什么鬼?“大臣家奴仆官名也”。虽然陈子城是茶商,而非与奴仆无异的胥吏,但名字太巧合,说出来终归不好听,别人还以为是纳奴仆之女为后呢!
宋仁宗思来想去,除了放弃已经别无选择,毕竟身不由己、众意难违啊!于是乎,在众臣僚的协商之下,出身名门的曹氏被迎娶入宫,成为宋仁宗的第二任皇后。
曹氏的祖父曹彬,是宋朝的开国名将,宋真宗时期官至枢密使,完全符合“勋旧之家”、“甲冠之族”的选后标准。至于她的性格操行,《宋史》的记载只有一句话:“性慈俭,重稼穑,常于禁苑种谷、亲蚕,善飞帛书。”简单解释一下,曹皇后姿色平平、循规蹈矩,除了擅长书法一项,与夫君有一点共同的嗜好之外,确实很难让宋仁宗对她产生兴趣。更有甚者,曹皇后还在后宫开荒种地、摘桑养蚕,将原本赏心悦目的禁苑搞成了“城中村”。
即便稍微有些情调,尚且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如今枕边人从飞扬跋扈的悍妇,变成了不解风情的农妇,这又算怎么一回事?可以想象,此情此景足以令宋仁宗感到万分颓丧、意趣全无。
日期:2020-05-16 17:39:17
或许正是出于内心深深的压抑感,在尘埃落定、时过境迁之际,宋仁宗又想起了陪伴自己度过十年光阴的郭皇后。
平心而论,宋仁宗对郭皇后还真的谈不上有多少难以释怀的怨恨。当初生出废黜的念头,郭皇后的妒忌心虽然是直接的导火索,但归根结底,还是宋仁宗想彻底摆脱“大嬢嬢”刘娥的阴影,而郭皇后只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存在而已。力主废后之初,宋仁宗不是没有犹豫过、动摇过,但台谏言官的咄咄逼人,让他越发迫切而坚定地希望能张显自己的威权,以致骑虎难下、覆水难收。
昔日的喧嚷、纠葛已成往事,朝堂与宫闱也恢复了平静,但宋仁宗的心里又感觉到莫名的失落。他很想知道,被迫入道修行的郭皇后,如今过得怎么样,所以不时派人前去探望,言语间不乏惦念关爱之情。(“颇念之,遣使存问”)
据说,宋仁宗对于当初一时激愤而废黜郭皇后,暗自生出悔恨之心。有一天,宋仁宗在后苑瞧见郭皇后乘坐过的肩舆,睹物思人,不禁黯然神伤,当即写了一首题为《庆金枝》的小曲,命人给已经出居瑶华宫的郭氏送去,并表示打算复召她回宫,重续二人的情缘。郭氏颇为感动,也和答了一首给宋仁宗,“辞甚怆惋”。不过,在是否应召回宫的问题上,自尊心极度受损的郭氏,态度异常地坚决:当初是你一纸诏书把我撵走的,现如今想让我回来,“须百官立班受册方可”。
郭氏的话这么一说,算是彻底把天聊死了。要知道,宋仁宗此时已经有了新的皇后,郭氏想重做后宫之主,这不是给宋仁宗出了一个完全无解的难题吗?!
尽管复召回宫的话题不了了之,却让当初煽风点火的内侍阎文应惶惶不可终日。万一郭氏真的杀一个“回马枪”,不必怀疑,第一个挨收拾的就是他了!或许真是出于巧合,郭氏在景祐二年(1035年)十一月不幸染病,宋仁宗让阎文应带着医官前去诊治,结果阎文应暗中指使医官“以药发其疾”,导致郭氏病情恶化、不治身亡,年仅二十四岁。当然,说阎文应暗害郭氏,只是有所风闻而已,众臣僚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中外疑阎文应进毒,而不得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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