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我仍然觉得很紧张。对于爱情来说，经验只是一张地形图，每一条路的路况都不同，沿途的风景也不一样。
　　“对我的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终于鼓足了勇气。
　　“我不知道，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呢？怕我不真诚？担心老肖？还是别的什么？”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呢？M，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相信你能够感受得到。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对吧？我和别人可能不一样，我要的是能够共度一生的爱人，而我能够确定你就是这个人。M，相信我——我是认真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停下脚步，望着M清秀的脸庞诚恳地说。
　　一阵沉默之后，M说：“我也喜欢你，可是……”
　　借着昏暗的路灯，我看见M的眼里泪光一片。
　　我没有继续拷问她。M虽然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我还是很高兴，她已经明确地告诉了我:她喜欢我。既然我们已经明白彼此的心意，其他的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在我的内心，我其实并不希望她立即表示同意，因为我希望她的决定是经过慎重考虑过的，也因为P的事情还未了断。


日期：2009-08-21　09:16:41

　　32
　　技校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初中班的那些小P孩们整天在惹是生非，校内的、校外的，经常打得头破血流，每年都有因此被开除的。高中班稍微好一些，更理智，也更团结。跟校内外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冲突。
　　不过，还是有意外的时候。
　　一个周末的晚上，万里红、杜建国等几个人喝酒后在寝室打扑克。打了一会儿之后，万里红内急，又不想下三楼到厕所，于是爬上寝室的窗户向下扫射。刚好楼下一个学生到寝室后面捡衣服，被淋了个正着，当即问候了万里红的直系亲属及其生殖器。
　　对骂了一阵，对方纠集几个人冲了上来，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我们班的这几位都不是吃素的，还喝了酒，杜建国更是个喝药递瓶，上吊给绳，跳楼的挥着小手绢送行的人物，上来的几个初中生哪是对手？三把两下就被打得抱头鼠串。
　　本以为这事就完了，不想挨打的学生是本地人，不服这口气，第二天就叫来了几个社会上的小地痞。来的时候参与打架的几个同学都到球场打球去了，就万里红在寝室，剩下的是我和几个与此无关的人。
　　4、5个拿着钢筋铁尺的陌生人一涌进来，我就暗叫糟糕。当时我躺在靠里的下铺，门是出不去了，两个人守在那里，进来的几个人逼住了万里红，回身嚷道：“谁都别动！谁动就对谁不客气！”然后揪住万里红一耳光接着一耳光地打。
　　怎么办？硬打是打不过的，对方都有家伙，只能冲出去报信，否则万里红要吃大亏。我的位置靠近窗户，窗户早就没有钢条了，估计是被往届的学生用作武器或者为方便进出给卸掉了——我们也曾借助窗外的树偷偷溜出去。
　　趁他们不注意，我猛地跳上窗台，跃到树上向下滑去。楼上的人惊呼一声：“有人跑了！”紧接着一个啤酒瓶砸了下来。啤酒瓶没有砸中我，却在我落地的一刹那在地上开了花，一个玻璃渣溅到了我的额头，顿时流出血来。我不顾一切地跑到学校的花坛上，朝操场上喊：“快来人！操家伙！”大家一看我血流满面，纷纷操起家伙赶过来，刚好碰到从楼上下来的那帮人，一场恶战下来，5个人全部被抓住。学校领导、老师也都闻讯赶了过来。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对面寝室的女生，在校的本班女生全都出来了。看热闹的看热闹，懂事的就忙着去找校医、照顾伤员。M看到我的样子，吓得拉着我的衣袖哭了起来，我的左脸从额头到腮帮子全是血，眼睛也睁不开，她还以为我眼睛瞎了。薛冰则拉着脸肿得像猪头的万里红；杜建国的胳膊挨了一钢筋，也肿的老高。我们在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一下，就都到办公室去汇报情况。

　　这样的事学校早有先例，处理起来也是轻车熟路：地痞们通知派出所来拉走，找他们来的学生被开除，万里红被口头警告，其他的人罚不责众，下不为例。
　　事后，万里红请我们——几个要好的人，以及要好的人的相好喝了一顿酒。至此，班上的几对算是公开地明确了关系。
　　这次事件成为我和M关系的转折点。用她的话说，看到我血流满面时她的心疼和担心，明确了我在她心里的位置。我因祸得福，唯一的缺憾是左额头多了一个小小的伤疤。

日期：2009-08-21　15:48:38

　　33
　　之后，M给我写了一封信，告诉我她爱我，同时也坦白了她犹豫的原因：她以前也谈过恋爱，心灵上受到过伤害，因此觉得恐惧。我告诉她，我在乎的是现在和将来：人的内心总有一些不愿触及的软弱或伤口，尽量不要去想它，我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圣诞节的晚上，我约M去了S市的基督教堂。那一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
　　第一次去教堂，我们没有做弥撒，没有念福经，没有祈祷，我们不懂，也不想去懂。我们兴奋地在人海中走来走去看热闹，一切都觉得新奇。担心走散，我们十指相扣，手心里全是汗。在教堂庄严肃穆的十字架下，在那动听而又温暖的歌声中，我们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午夜的钟声敲响时，我和M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任由飘飘洒洒的雪花堆积在我们身上，祈祷这一刻能够永恒……

　　后来的日子，我们被幸福和甜蜜包裹着。我们互相传纸条、写信，纸上写满了关心、憧憬和鼓励。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她写给我的一些话：
　　怎么感冒了？是不是晚上蹬被子了？睡觉要老实点！
　　我希望你抽烟有所节制，以后第二节课不许再往寝室跑了！
　　你永远是我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那一部分……
　　但求山水共作证，我爱你，永远！

　　你今天的样子很潇洒，远瞧近观总相宜……这几天我一睡觉就做梦，老梦到你，是多梦的季节吗？
　　我说不清楚为什么老想和你在一起，无论怎样，看书就是看不进去，你好点读吧，希望日子快点过！
　　好好爱我吧，我把你（照片）藏在枕头下，天天陪我睡觉。
　　不要穿拖鞋做操、进教室，被老肖看见又要找麻烦了！
　　……

　　我们在周末约会，步行或者骑自行车不知疲倦地四处游玩……那一段，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永远也无法再现的美好时光。
　　新年快要来临的时候，M送给我一支口风琴，要我“用它吹出我们共同的心声”。我告诉她：你希望我用它吹出我们共同的心声，而我，希望我所吹出的我的心声是我们共同的，因为我用它所能吹奏的，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我爱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过于短暂。眼看班上恋爱的人数的人越来越多，老肖越来越频繁地找M和女生们谈话，也加大了对我的打压力度，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老肖急眼了，如果不是班主任，我相信他早就和庞光一样明目张胆地下手了。他不能，那样也太失体统了。他本想等到我们实习之后再开始行动，然后等毕业时把人留校。没有想到我们的动作如此迅速。

　　我愤愤不平的是，你可以批评我，可以整我，因为这是学校纪律，你是班主任，我是班干部，一切都顺理成章。可你也稍微公平一点，不要眼睛只盯着我一个，点我名字的时候，也附带不点名地批评一下别人。
　　不过设身处地地想想，也可以理解。老肖就像一个老农，有一年南瓜丰收了，兴奋不已，他挑了几个又嫩又大的南瓜，准备来年做种。结果有一天，他发现最好的那个南瓜被猪啃了。他的懊恼可想而知。
　　谁让你啃了我的南瓜呢？谁让你老爸不是这个学校的主任呢？谁让你是团委书记呢，有个典型就行了，何必得罪更多人……
　　老肖首先是撤了我的团委书记职务，紧接着降低了我的奖学金，然后警告我：如果再不醒悟就上报学校，给我纪律处分！
　　M给我写来一张纸条：我们该怎么办呢？只好演戏了，干脆你去跟老肖说我们分手了，我也对他说我早已有了朋友，怎么样？
　　我说：不怎么样。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彷徨，很郁闷。我的梦想是在学校好好表现，取得优异的成绩，争取留在我心仪的S市。而现在，这个梦想似乎已经变得很渺茫。我该怎么办？为了理想而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