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宫来,李暄心事重重,脸上的手掌印已经肿胀起来,火辣辣地疼。没有理会下人或惊诧或疑惑的表情,直接进了书房。
少峰不在,八成是在后花园练剑。李暄转头吩咐书房伺候的小厮拿条用凉水浸泡过的手巾,自己敷在脸上,坐在太师椅上出神。
一会儿,房门砰的一声大开,少峰阴骘着脸闯了进来,也没说话,一把掀开脸上的手巾,看见李暄的脸上红肿了一片,冰冷的双眸里有恨意也有浓浓的怜惜,“他……他敢……这样伤你!我去找他!”
“少峰!”李暄的手有些冰凉,急忙拉住少峰,“别去!”他莹润的眸子,大,但是无神,里面清清楚楚地倒影出少峰的影子。
李暄双手拢住少峰的手,轻轻地摩挲。少峰的手指细长,带着一种柔韧的力度,掌心因为常年拿剑,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指甲修的整整齐齐,象一个个小小的月牙,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暖。
“少峰,我们逃走吧,逃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无忧无虑地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李暄低低地说,眼睛微闭,好象很疲惫的样子。
“好,你喜欢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少峰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一脸的信任和顺从。
李暄看少峰认真的表情,心里一阵温暖。“可是,我们是逃不掉的。”他苦笑着,喑哑的声音听得少峰心里酸涩不已。
少峰张口还要说些什么,李暄用手指柔柔地抵在他的唇上,慎重地摇了摇头。
少峰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我去找点药膏给你抹上。”
“也好。少峰,让管家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我们要出京办点事情。”李暄恢复了风清云淡的表情,浅笑着嘱咐少峰。
秋日的天空在野外看来更为高远,带着一种疏旷辽远的意境,如棉絮般洁白柔软的云彩在湛蓝的天空慢慢地飘动,不断变换着形状。
南飞的大雁排着整齐的队伍,跨越高山大河,飞去温暖的南方。地里的庄稼也都收拾干净了,还有些秸杆堆放在地头,可能还没来得及拉回家。一阵风吹过,一种属于深秋的凄清蓦的袭上心头,似悲似喜,难以名状。
李暄勒马而立,身上的宝蓝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束着的头发因为纵马急驰显得有些散乱,一缕乌黑的散发脱落出来,在风中不住飞扬,李暄俊美的脸上呈现出一股野性不羁的潇洒。
少峰在后面纵马赶上,一身深蓝的锦袍更显的脸如冠玉,神采飞扬。他拢住马,看李暄在官道打马飞驰,脸上的笑容好象初春的阳光般,兴奋的心情难以言表,心里一阵抽搐,泛起一股难言酸涩的怜惜和疼痛,在重重的宫闱内,李暄禁受了怎样的孤独、排斥和压抑,可想而知。
“从此后,我会让你一直这样笑,再也没有阴霾。”少峰在心底暗暗地发誓。
李暄安排二十个高手侍卫和他俩兵分两路,各自明查暗访,一月后在太原会合。他和少峰一路西来,却如没头的苍蝇,也不过是乱碰一气。
秋雨如抽丝剥茧一样,连绵下个不停,道路泥泞难走。李暄和少峰被雨困在一个小城镇,无奈地盼望雨过天晴,好继续赶路。
清早,雨停了,天露出要放晴的样子。李暄没精打采地坐在桌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饭。少峰笑着说:“快吃吧,趁着晴天,我们赶去无极,那里有个退隐的前辈,见多识广,向他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有点眉目。”
李暄听了,也呵呵地笑了,“打听了这么多人,居然都没听说过,也不知从哪个耗子洞里冒出这么个名儿。要是逮着这个人,非得让他改个妇孺皆知、如雷贯耳的名字,别显得人人都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似的。”
少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别贫嘴了,吃吧,饭都凉了。”
都说六月天,孩儿脸,这秋天也差不多,转眼的工夫,刚露出头的太阳又隐身不见了,毛毛的雨丝又开始飘落。
李暄别无他法,只得和少峰窝在阴暗的前厅里喝茶。
忽然,“喀哒……喀哒”清脆的马蹄声在纷飞的雨中传来。李暄转过头看向门口,兀自笑着,“下雨天,还有出门的吗?”
这时门口响起小二殷勤的招呼:“客官,要住店吗?”
“恩。要一间干净的上房,再给马喂点草料,记得别靠它太进,我的马性子很暴。”一个穿白衣的男人边说边走进屋里,声音低沉,却非常的好听,进屋后随手摘下了头上带的竹编的斗笠。
刹时,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动作都静止了,所有的人都呆呆地望着那个男人,所有的人心里都浮现出这样一句话:这世上怎么有长的这样美丽的人?
少峰最先回过神来,他扯了扯李暄的衣袖,李暄从梦中惊醒般清醒过来,看了看少峰,小声地笑着说:“哎呀,这么漂亮的人还真没见过。”
话音刚落,头“砰”的一下被少峰摁在桌上,翻倒的茶杯里的水沾了一脸。
李暄抬起头来,有些心虚地举袖擦了擦脸上的茶水,尴尬地咧了咧嘴,“少峰,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少峰没有看他,冷冽的双眸如临大敌般注视着那个白衣人,脊背直挺,身子磐然若山,纹丝不动。
那白衣人和少峰冷冷地对视着,花瓣般柔软红润的双唇微启,“好功夫,倒是小看了你。”转眼瞪着李暄,绝美的脸上如同亘古不化的冰雪,冰冷的目光刀一样锐利,“再敢胡说,小心你的狗命!”
李暄疑惑地看看少峰,少峰撇撇嘴,伸指在李暄的发中夹出一颗小小的银珠,上面布了七八根细长的刺,闪着寒光。
李暄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脑袋,伸了伸舌头,“呼,好险!”
“哼!再敢胡说,小心你的狗命!”少峰冷哼了一句,没好气地起身回屋去了。李暄的脸一下垮了下来。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淅淅沥沥地小了,细如牛毛的雨丝似下非下。李暄闲来无事,从店家那里要了些燕麦,去马厩喂马。
马厩里本来只有两匹马,是李暄和少峰的,刚才住店的白衣人也骑马而来,故马厩里又多了一匹。李暄骑的纤离看见李暄,低低地嘶叫了一声。李暄抓了一把燕麦,边喂纤离,边用手梳理它长长的棕毛。
纤离左边的黄膘马是少峰骑的,也伸过头来吃李暄手里的燕麦。李暄笑了笑,“谗鬼。”马温热的舌头在掌心舔动,又湿又痒。
纤离的右边是一匹白马,毛色银亮,微微甩着马尾,目不斜视,看起来很骄傲的样子。李暄斜眼看了看,知道是刚才那个白衣人的马,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妈的,和你那该死的主人一个德行。”
这两匹马还在争吃李暄掌心的燕麦,而那匹白马依旧一动不动,状似不屑。李暄心里有气,冷哼了一声,“畜生,我还治不了个你!?”
李暄转身出了马厩,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些东西回来了,是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很是诱人。李暄用刀将苹果切成数半,拿在手里逗弄纤离和黄膘马,苹果在马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非常的清脆。
白马的头先是轻轻地摆动了几下,耳朵抖了又抖,既而马蹄有些焦躁不安地在地上刨了刨,最后,马头小心翼翼地望李暄这边探了探。
李暄心里暗喜,“好,有戏了。”他把手里的苹果条往白马嘴边凑了凑,白马摆了摆头,想吃却又有些警惕。李暄缩回手,把苹果条喂了纤离。白马见状,又凑了过来,这次,它没有拒绝李暄手里的苹果条。
三匹马一阵“咯吱咯吱”的咀嚼,李暄手里的几个苹果一会儿吃光了,白马还有些意犹未尽,打着响鼻在李暄的手里蹭来蹭去。李暄诡异地笑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倒了小量的巴豆在掌心,探到白马嘴边,白马温软的长舌一卷,吃下肚去。
两败俱伤
掌灯的时候,雨下得越发连绵了,呼啸的秋风夹带着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寒冷入骨。
李暄懒懒地依在被褥上,和少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屋内,一盏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映的屋里有些融融的暖意。忽然楼下一阵喧哗。少峰开了门探望了一下,皱眉道:“马厩那边传来的,莫非是我们的马出事了?”李暄一听马厩,一骨碌爬起来,笑着说:“有好戏可看了。”
少峰见他的一脸兴奋,猜道:“哼!又做了什么坏事?笑得这样奸诈卑鄙?”
李暄笑嘻嘻地说:“呵呵,也没有怎样,只不过给那人的马喂了点巴豆而已。”
少峰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那微嗔的眸子在朦胧的灯光下,别有一种诱人的风情。李暄的呼吸一窒,眼底的波光徒然汹涌如潮。
“少峰……”细若微风的呼唤,喑哑,却带着一种极致的诱惑,一种不明的暧昧,轻轻地震颤着少峰的心,一丝有些期待、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的心绪,说不清道不明,不由红了脸,转开了头去。
柔韧细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少峰光洁细腻富有弹力的肌肤,一声低沉的呼唤如低吟如叹息,伴随着灼热的呼吸,轻柔的唇温柔地压了下来,细致的在少峰的唇上辗转描摹。
“别……会有人……恩……放手……”
“不会有人进来……嘘……乖……”
“哦……好难受……不要……不要吸那里……
“那这里呢……这里……恩……还有这里……”
“……慢……慢些……哦……”急促的呼吸夹带着低微的呻吟,在房里断断续续地响起……
雨下得大了,打在屋面上、地上,沙沙作响,一种属于黑夜的倦意,在微雨中渲染开来……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